兩年前我看完塵世女王後,這部電影就像夢魇一樣纏繞在我腦海,她不講道理的在我潛意識對某些事物感到疲倦又對另一些渴望時兀的出現,以難以定義的存在宣告着其合理性。如今我想試着直面她及其導演羅斯派瑞。

當我們已清楚在電影中一部分創作者抱着隔絕于具體工作來施展抽象理念時,清晰的自然音便已分割開感知的世界:戛然而止卻細挲的樹梢鳥鳴聲帶領我們,莫斯的斥問和特寫留給稍慢的視覺。男聲并未因男人臉龐的出現證明這是場對話,反而随着雙方情緒語調差距的變大越發像是畫外音,于此在《彩輪》女人街頭獨走一段中已被證實的處理浮現:聲音和畫面逐漸合攏,然後外部物理空間變動,以此揭示視覺層面的刻意停滞。而我們的情緒因此對即将出現的畫面感到坦然。例外是《她的氣味》,音樂既是真實牽引的動力,又要配合對白的節奏,于是在過于強烈的語境中,影片疲于構建一個個合理的場景,而非通過具備落差性的感知自然而然鋪續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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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瞬間就想起了一切

幾個空鏡頭的打破開始于不同速率的移動方式,特寫并進入房間,微小的景别放大後,驚訝的這個房子内部空間并未被入侵,相反女人們的入住似乎才補全了這裡,聲音在此刻停留真正和視覺統一。伴随着兩人的分開,沃特斯頓接過了帶領我們的任務,她對莫斯不明的憂愁依舊是沒有進入的幹涉了物理空間,随後湖畔旁二人明明在一塊說話卻總是特寫切換,讓觀衆面對一種詭異的情況:在适應落差性的聲畫速率後,帶有危險預兆的警示看着卻溫馨。由此當沃特斯頓對他人的玩笑認真時,我不經心頭一緊,果然伴随着她之後對任何調侃都過度的反應讓一束漩渦快速形成,我們被夾在看似抑郁的人和真正表露出抑郁症節的人之間。這種病毒就像通過在空氣中傳播讓我們成為同類,一同回憶起痛苦的過去和焦慮于未來。而當我們試圖在物理空間中去尋找它的源頭,卻不得不面對這種奇迹式的病毒迸發來自虛構的情感世界,進而承認僅僅是通過這一場戲,兩個世界便悄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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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蔓延成了環境一部分

在派瑞以往的作品裡,人物多次滿懷心事快速離開就剪輯到其他人平淡的臉上,情緒被強壓至觀衆身上,類似手法還有:
1.兩人相遇隻拍背部虛化周圍,使得人明明要影響接下來的物理環境,動作卻仿佛落空轉化為情感沖擊《她的氣味》
2.男人回家對女人隐瞞,鏡頭逐漸拍攝下沉空間,俯拍另一女子偷進小房間,同樣的竊喜《黃金出口》
3.分别,坐車離開人的臉虛影在車窗上,她難過的要哭出來,鏡頭卻切到進屋的人開門《彩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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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類借由前段人物交互産生的情景被壓制到下一個場景中,導緻對當下鏡頭的分析并不能描繪出自身真實的感受。而這種延遲幾時的滿足預想在《塵世女王》裡碰見了更加隐秘的狀況。莫斯看見男人進入沃特斯頓的房間感到不安,她走出門外撿屍一個男人并說想殺了他,隔天沃特斯頓為她魯莽摔碎的杯子割破了手。一切就像心想事成一樣?她的敏感與脆弱突然變成了可以讓周圍一切都現實化的力量,所有産生的事物絕對影響其後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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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麼?

重看時每一個鏡頭都不驚訝都不陌生、無法定位的坐标軸、能精準展示的引導空間,這種種矛盾卻又同時存在就像《菲利普的生活》裡普雷斯的聲音無縫銜接旁白對舒瓦茲曼的絮叨,近乎荒誕的叙述反而拉開了距離感,他一次次做出的選擇在冷淡的聲音中成了觀衆不能承受之難,自己卻毫不在意。這很像遊戲《史丹利的寓言》,但正是一個輕蔑的态度劃出觀衆和影像交互,學會否定精密場景中叙事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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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困擾于這部電影的魅力時,身體裡有無數的能量想描繪她,但當我動筆僅分析了兩三場就覺得越拆解越遠離她真正的模樣。我并不是想從這種分析得到什麼,因為這兩年在看其他電影時這部電影依舊存在着,她以完美的姿态提醒我,那些阻絕通向對其他電影感受的分析實質上讨論的是另一些東西:權利、破壞、鬥争、虛假,我們需要呼吸。

羅斯派瑞是這個時代選擇内化拍攝理念的導演之一,當那些侵吞你感知的來臨時,或許帶有恐懼氣味,但就在一種無法抵抗的整體中,我們才能真正确定語言該如何分析影像。

Queen,我欠你的已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