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dy Bird》

青春傷愈,從接受名字開始。

成長故事無外乎對抗與和解,對抗總是看上去來得随意而激烈,那漫不經心的态度和棉裡藏刀的諷刺,悄悄說着其實這一切早有迹可循,給即将到來的毀滅性沖突不斷加碼。于是,我們在平穩行駛的轎車裡,在和諧進食的餐桌上,一轉眼,不經大腦的宣洩,不計後果的欺騙,不留餘地的傷害,充斥着整個密閉空間——高熱氣氛無法降溫,高漲情緒難以平複。我和你都抓狂地想要逃離,也都不甘示弱,被暫停的車載音樂唱得是委屈,被抹掉的眼角淚滴看到了後悔,正是因為太愛對方,同時又太恨彼此,可是愛不等同于喜歡,恨亦不等同于厭惡,曠日持久的雞毛蒜皮之争消磨了耐性去盯着對方,錯過了時機仔細觀察愛的細節,恨的原因……誤會越來越深,書信越寫越撕,岔口越來越多,分歧越來越重。母女之間缺少一個合适的表達方式,也就鋪墊了之後的分離沒有一個完美的告别儀式,在互看不到的角落偷偷哭,令我不得不懷着沉重的心情思考,為何本來好好的一家人怎麼會搞得那麼狼狽?難道青春一定是和家庭割席才能換來覺醒成長?我想這也是為何這部故事普通的電影,能引起大量觀衆共情的地方。

給自己起名Lady Bird,聽過的人都愛脫口而出一句“Weird~”,那麼奇怪的名字,寄托着我飛出此地的夢想。拒絕父母親為我起的名字,前往文化氛圍濃厚的大學,忽視自身不可避免的缺陷,享受這種與全世界為敵的自我狀态,起初我并不清楚這是一種幼稚的表現,反而覺得友善真誠是人性弱點,要用嘴毒作為個性保護自己。可是這世間,有哪個孩子不渴望認可,尤其是來自家庭的肯定,缺愛不能開口,博得關注就隻能靠瞞,靠騙,靠哄。沒有如願的我,孤身一人來到夢寐以求的紐約,離開半小時就能走遍的小鎮,我不願屬于這裡,嫌棄周遭;進入空曠自由無人識的城市,同孤獨朝夕相處,想通所有。真正困擾我的,是平庸而不肯直視的自我,我掙紮着遠走,一路傳播惡意,直到失去内心深處珍視的愛,争吵撕扯造成的形變,才最終歸附成熟理智。

Lady Bird isn’t a flying bird, but a growing lady fir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