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狐狸精某種意義上是男性恐懼女性性欲、性吸引力的危險性,從而為她們“附魅”的産物。小嫣和母親作為狐狸精被狩獵可以看作一種父權試圖馴化女性的隐喻。她們本将永遠被狩獵下去——直到火車作為現代性和科技的象征駛入山村。現代性和高度發達的科學很快以其精準、理性的把握萬物的能力颠覆了原本的“魔法世界”,小嫣也因此失去了她變成狐狸原型的能力。但這樣的剝奪并不直接作用于小嫣身上,因為賦予小嫣“魔法”、為她“附魅”的源頭其實是本土傳統父權——這才是現代化之下的首當其沖者。在殖民者的壓迫和工業化進程下,本土男性從權力所有者變為了勞動力資源。他們所有的話語,連同那些施加在女性身上妖魔化、馴化她們的話語都被削弱了。女性看似從前種“附魅”中逃脫出來,但這種“祛魅”甚至更進一步地弱化了她們的人格。她們作為性資源的底層邏輯并沒有轉變,反而因為失去了神秘化帶來的些許威懾,被徹底物化,成為了殖民者無害的性玩具。小嫣被殖民者徹底改造成機器人,是她被異化為玩物的極端化體現。

無論女性被“附魅”還是“祛魅”,外界賦予還是剝奪意義,她們作為生理學意義上的弱勢、被凝視和支配的性對象的内核都不會改變。女性需要主動找尋新的叙事去撼動已有的權力關系。片中似乎有所暗示:當女主角的形态并非“人形”而是“獸形”,即不受到主流社會規訓時,她反而保有最完整的自我人格。最初,她以生物狐狸的形态自由地跳躍在山林、房檐間;最後,她以機械狐狸的形态遵循自我正義,向殖民者報仇——請求阿亮幫忙變身為機械狐狸可以看作一次“返魅”,女孩主動地找回第一次屬于自己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