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豆瓣看到一则影评,非常有意思。

“极为美丽的恋物癖电影”。

在当下简中论坛中这种极具“父权制”气概的电影本该是不好过的,但在一种可能的精神分析恋物癖解读中,《F1》或许做到了父权制商业电影的顶峰。

恋说到恋物癖/拜物教(fetishism),绕不开的就是弗洛伊德、马克思、拉康,而在精神分析中,恋物癖患者被确定为男性占绝大多数。

在弗洛伊德的视角中,恋物癖往往与联想有关,虽然比较粗俗,但可能给出一些例子比较好理解:带毛的、柔软的、温热的……它起源于孩童对母亲阉割的恐惧,并且需要找到一个对象作为一种象征性的替代品。弗氏的思路明显是基于对原始宗教的分析——物神。在马克思的视角中,拜物教指在私有制中人与人的关系被降格为物与物的关系。在拉康的视角中,阴茎与阳具/菲勒斯(phallus)的含义发生断裂,而恋物癖存在于符号秩序中,显然是对弗氏“象征性替代”的延续。单一个“恋”字有两种解读进路:一,“恋”可以是肯定,意指对菲勒斯的符号性认同;二,“恋”可以是俄狄浦斯情结,意指对母亲-他者被父亲-他者阉割的想象性弥补。

回过来看,在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中我们可以发现一个高度嵌合的对应关系,这一关系在西方马克思主义以及独立出来的女性主义思潮中显得尤为明显:私有制=父权制。用拉康的话来说,商品占主导的资本主义社会是笼罩在社会生产之上的一个看不见的父亲-他者,相较原始社会的长老和封建社会的国王,他的位置是通过相对关系定位出来的。

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他们著名的文化工业批判中提出资本主义社会的新特征在于文化的商品化,那么——

我们的主角《F1》就此出场。它带着赛车的轰鸣声和摇滚乐的爆响,宣告着资本主义电影业这一父亲-他者的最新、最强力作开始以男性观众的恋物癖情结为食。这是一个二战美军单兵作战口粮包:一切可以想象的男性刻板印象被过于暴力的塞入电影中,形成了符号的大狂欢。男性观众会感到兴奋的原因在于,这个文化工业的时代已经强制把所有人变成恋物癖,在观影的时候男人们热血沸腾,抑制不住一种内心的狂喊:“这简直就是我!”

“这简直就是我!”

原乐正在脱离实在界的粘液,一滴一滴渗透进符号界的场域,进入名为电影院的中间地带。男性观众所感受到的远比“向往”要强烈,仿佛他们曾经失去过什么,仿佛他们现在正在获得曾经失去过的什么,仿佛……只可惜他们以为自己曾经失去过,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拥有过的一种无法命名的、表现为热血沸腾的、凝结在赛车和摇滚乐中的原乐。

《F1》在精神分析视角下呈现出一种熟悉感,原乐以恋物癖的样子展现自身。开车一定要配摇滚乐,镜头一定要是凌乱的,留白一定要是绝对安静只留人声的,符号如同四溅的火花挤爆了眼球。这是一个恋物癖电影,不是贬义,而是事实。这就是资本主义文化工业能创造出来的最好的商业电影,以最炉火纯青的技法,以演都不演的目标群众指向,告诉所有人在这个解构主导的后现代,父亲-他者依旧为所欲为宣泄他的淫威。

《F1》深知自己就是恋物癖患者的兴奋剂,所以他明确了观众不需要任何专业领域相关的知识,他们只需要知道几个词的定义:帅、挫折、成功、爽。

而极具讽刺的是,在结果产出上,精神分析错的很彻底。豆瓣评分8.7,或为年度最佳商业片之一。女性观众们,即便不占多数,但也毫无吝啬地给予自己的认可,事实证明:帅,是全人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