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體來看我比較不待見Austin,但是Alena說過她寫每個角色時都會從ta的角度出發,讓他們中的每一位都有能使觀衆感同身受的地方。

除去Emily和Sue,Austin應該是每一季間改變最大的角色。第一集出場就是一個典型的養尊處優特權階級白男,鎮上的焦點人物。他有一個過于順風順水的人生,以至于追求Sue的原因是她難以琢磨,他愛的是這位“mystifying beauty”神秘的挑戰,而不是她的人格。然而我們也能看見Austin小小的掙紮,按照父親鋪好的道路從哈佛法學院畢業後卻想去搬去密歇根,在第四集扮演苔絲狄蒙娜時,他也一定為自己久久浸泡其中的有毒男子氣概環境産生過一絲懷疑。當然第一季的Austin終究選擇了試圖成為他的父親,把Emily鎖在房間裡這一行為完全是将她打入“閣樓上的瘋女人”的角色,把她推向對立面,好讓自己則扮演起男性統治者,然而Emily那句“Just because you’re a man, it doesn’t mean you have to become a monster.”将要回響在接下來的兩季中。

Austin的困境從直白的婚姻問題衍生到一場存在主義危機,但他的特權始終體現在他的每一次抱怨中。即使在他感到人生最受控的時刻,他也依然能夠有職業,有自己開律所的權力,也有提出離婚的底氣,在家感到不爽就能逃到酒館,甚至能随便雇傭别人替自己上戰場,可以說他的所謂苦難跟當時的女性比起不值一提,但這麼點苦難好歹是讓他終于開竅了。在認為自己一事無成的原因是擁有一個控制狂父親後,Austin發現了自己人生的使命就是成為一名父親,正如他妹妹的使命是成為一名詩人。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對比,許多女孩小時候被問長大後的夢想時會說想做媽媽,除去環境的潛移默化,她們中又有多少是真心的呢?女性會毫不費力地選擇當母親,或者說選擇做父權制婚姻中擔任母親職責的妻子,但Austin在劇中卻要折騰這麼一番才意識到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照顧好他的孩子。最後一集Sue和Austin給孩子起名叫Edward,盡管Edward Dickinson對這個家庭的影響已經無法逆轉,但他們無需延續這樣的世代創傷,小Edward也不會成為老Edward那樣的人。

Alena給了Sue和Austin的婚姻一個在所有出路中最理想、最溫和的方向。我們當然想讓Sue把Austin踹了跟Emily在一起,再獨立發展她文學經紀人的事業、開美國最好的沙龍,但哪怕這部劇的風格多麼天馬行空,現實困境永遠擺在那裡。Sue願意和Austin結婚的原因隻有兩個,一是他是Emily的哥哥,二是他足夠有錢,因此這個結局已經對她的最好可能,可以想象以後的日子裡除了和他合作養娃之外,Sue能有更多時間給她熱愛的事情和她真正愛的人。

在Alena的平行宇宙中,Sue和Austin會有一個完美的、先進的開放式婚姻,但是即使他們的婚姻是形式的,但Sue在其中依然像其它普通異性婚姻中的妻子那樣是被動的,她該履行的義務她總是不得不履行。另外,如果這個虛構世界中也有一個Mabel Loomis Todd,Austin又會作何反應?更不用說令人頭疼的财産分割問題:我們知道現實中Edward Dickinson沒有立遺囑,美國沒有長子繼承制,因此在他去世後Dickinson家的家産實際上是三等分的。Austin想要在自己的遺囑中把它留給Mabel,這是對Sue作為妻子的極大侮辱,Vinnie接受但Emily拒絕,延伸出了一系列傷害和麻煩,到最後對簿公堂。

我很好奇Alena寫Austin的靈感來自哪裡,這個四處碰壁、最終在父親身份中找到平靜的男人,會不會正是來自于現實中的Austin是一個極其糟糕的父親?他們有三個孩子,Ned、Mattie和Gib。在Austin和Mabel婚外情的早期,他們還沒有肉體關系時,Ned和Mattie已經決定站在自己母親那一邊。而當時Gib年齡隻有五、六歲,自然不明白這種事,因此Austin将他視為唯一沒有背叛自己的孩子,并告訴Mabel他已不認為另外兩個孩子是自己的了,他在心裡與他們斷絕了關系。和劇裡對比來看這簡直太諷刺了,劇中是他本可以成為的人,而他卻非得成為現實中那樣,再次應了劇中Emily的台詞“it doesn’t mean you have to become a monster”。和其它角色對比,隻有Austin的結局與現實偏離最大、甚至可以說是相反,實在是讓我覺得現實的Austin配不上這麼立體豐滿的劇中形象,就像他配不上他從未為之自豪過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