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前的1979年,彼時從海外歸來幾年,從電視台踏入電影界的徐克,帶着從好萊塢學來的經驗和技術導演了個人第一部電影《蝶變》,将科幻、懸疑、恐怖等元素與武俠片結合,對傳統武俠片進行了鬼斧神工的改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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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繼承了武俠片宗師胡金铨的衣缽,不僅把這一題材發揚光大,還在其中融入更為眼花缭亂的動作程式和古靈精怪的個人風格,締造出《黃飛鴻》、《新龍門客棧》、《笑傲江湖》等多部“新武俠經典”,成為多少人難以磨滅的時代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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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老怪能有今日在華語影壇的地位,并非僅僅依靠武俠世界的刀光劍影,武俠江湖之外的徐克,在愛情片、奇幻片、動作片等多個類型領域都有所建樹,即便是像《智取威虎山》這樣的“紅色經典”,也能被徐克玩轉出不一樣的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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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最擅長“舊瓶裝新酒”的招數,耳熟能詳的民間傳說《白蛇傳》被徐克打造為頗具當代愛情韻味的《青蛇》,奇異瑰麗的仙俠之氣賦予了這個神話傳說鬼魅迷離的味道,曾經在白蛇身邊亦步亦趨的青蛇成為故事的主角,體味着人間的一切愛恨癡怨和深陷其中的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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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青蛇》,徐克也将另一部千百年來不斷被演繹的愛情傳說——《梁祝》改編為電影,借助這個經典愛情悲劇的外殼,徐克延續了在《青蛇》中對“情為何物”的追問,賦予這個家喻戶曉的故事新的味道和内涵。不得不說90年代真的是徐克創作的巅峰期,他最經典的一系列作品都是誕生于此時,高産量兼高質量的拍攝水準令人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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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的演員陣容堪稱強大,吳奇隆和楊采妮飾演梁山伯和祝英台,徐錦江、吳家麗、劉洵、孫興、何潤東組成星光熠熠的配角團,其中作為徐克禦用的“黃金配角”劉洵,基本奉行“有胡子是正派,無胡子是反派”的理論,這次成為祝英台身邊頗具喜劇色彩、忠心耿耿的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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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青蛇》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的是,徐克也在這部愛情悲劇加入了頗具颠覆感的演繹,比如何潤東飾演的望春是一個頗有意味的角色,他先是着迷于梁山伯,後來又移情于男扮女裝的祝英台,“同性情結”既是對經典的大膽改寫,但又是徐克在多部作品中一以貫之的暧昧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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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在傳統演繹裡知書達理、才學出衆的祝英台,在本片卻成了一竅不通、不受束縛的“瘋姑娘”,從她的身上看到的是一種鮮活的生命力,徐克在祝英台身上注入了現代女性的特質,正是如此,這個骨子裡有着反叛精神的姑娘才更顯得有血有肉,讓人更有代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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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境清貧的梁山伯雖然才高八鬥,卻是十足的鋼鐵直男,不懂得情為何物的他在遇到女扮男裝的祝英台之後,梁山伯内心的情感逐漸被這個活潑聰穎的同學攪動,産生了無法抑制的情愫。但在他看來,自己竟然會變成像望春那樣的人,這讓梁山伯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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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克用愛情喜劇片的形式将梁祝在書院的相遇相知輕松道來,歡天喜地鬧劇百出的書院生活簡直讓觀衆快要淡忘這是一個愛情悲劇的事實。但即便是在如此歡快的氛圍中,徐克仍在一些細節之處埋下悲劇的伏筆:比如那對畫在紙上、被火光照耀的“紙蝶”,似乎預示着二人“飛蛾撲火”般的愛情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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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祝英台離開書院回家的那一天,梁山伯冒雨前來相送,早已知曉祝英台身份的他與祝英台深情相擁,并私定終身——磅礴的大雨中,二人在半遮半掩下纏綿,這是一個美好愛情的開始,同樣也是一出愛情悲劇的開始,因此你侬我侬的場景讓人感到一種心酸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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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半段娛樂性十足的演繹之後,影片在祝英台回府後劇情急轉直下,美好動人的愛情逐漸被令人絕望的悲劇所遮掩,在祝家父母為了前途将二人無情拆散後,故事就顯得愈發凝重、陰冷,被囚禁在房間裡的祝英台眼神呆滞,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絕望的笑容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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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台成親是整部電影最驚心動魄的段落,徐克賦予了這場重頭戲一種蕩氣回腸的氣勢:狂風呼嘯、天昏地暗、塵土飛揚,本應是喜慶的氛圍卻被陰森詭異的場面替代,送親隊伍在鬼氣森森的畫面裡被刮得東倒西歪,就像是向着陰曹地府前進一般,頗有《青蛇》結尾水漫金山寺那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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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下繁重的頭飾,褪去慘白的妝容,返璞歸真的祝英台帶着那種決絕、果敢毅然決然跳入墳墓當中,與愛人終得長相守,我們能感受到祝英台身上帶有一種江湖的俠義氣概,這又是生長在武俠世界的徐克另一處妙筆——即便不是武俠片,也能把武俠氣質帶到故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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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祝的愛情之外,徐克還開拓出一條愛情副線:曾經亦是女扮男裝在書院讀書的祝母與同學日久生情,但祝母最終選擇錦衣玉食的生活,而她的情人則遁入空門化名“若虛”——兩種愛情之間的強烈反差更加凸顯了梁祝純潔可貴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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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若虛說出那句“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時,更讓人心生涼意,這不僅是存在于古時有情人的悲哀,更是對當下現實的無情映射,無論哪個時代,當階級、貧富的差距擺在有情人之間時,再純真美好的愛情,最終都會變質、乃至不了了之。徐克在虛幻的愛情故事裡,摻雜着刺痛人心的現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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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楊采妮和吳奇隆這對戲裡的“苦命鴛鴦”因戲生情,徐克還趁熱打鐵緊接着拍了一部奇幻愛情片《花月佳期》,仍由兩人主演,也得到了一緻的好評和不小的噱頭,但沸沸揚揚的戀情最終不了了之,“梁山伯”與“祝英台”終究是沒有走到一起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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