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衆好,我是《人生第二次》的分集導演黃莎莎,很高興有機會執導第二集 ——《缺》,我們幾個主創更習慣稱之為“長跑少年”,簡單幾個字涵蓋了我們一年多的經曆。第一次見到柏老師和“夢想之家”的孩子們,是在2020年10月10日。初印象是孩子們都非常有禮貌,柏老師特别陽光熱情。當天正好趕上愛心人士給他們送了好幾麻袋的速凍餃子,第一次見識到孩子們的飯量之驚人,大東北酸菜餡餃子之美味。跟很多觀衆一樣,我也是帶着滿心疑惑走近“夢想之家”的,例如孩子們為什麼來到這裡?柏老師的收入來自哪裡?他是怎麼堅持做這件事二十多年的?……諸多的問題,都在之後一年的蹲守式拍攝裡逐漸得到了解答。

從2020年11月8月開機,到2021年12月28日殺青,我們團隊(有時是5人,有時隻有兩個人)不定期跟拍“夢想之家”,最後獲得120天左右的拍攝素材。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見證了孩子們學籍問題的解決、選址建設農場,還見證了柏老師自己孩子的誕生,走進過幾個孩子的原生家庭。因為片長的關系,很多素材沒有放入正片。

随着拍攝的深入,我們和孩子們之間不僅是拍攝者和被拍攝者的關系,更是成為彼此牽挂的家人。孩子們每次看到我們,總是會熱情地往我們嘴裡塞各種好吃的,給我們深深的擁抱,看到這些開朗的笑容,我很難想象曾經的他們受過這樣那樣的傷。小金子說自己最恨的人是“爸爸的前妻”,他總是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畫畫;尹可心說“人一半是陽光的,一半是寂寞的”,她的母親總是向她灌輸對父親的仇恨;柏有錢是大家的開心果,也是“夢想之家”的大胃王,身上卻還有母親精神病發作時傷害他留下的傷疤……

最讓我淚目的一次拍攝是柏老師來到南陽接孩子們,孩子們當時并不知道他會來,柏老師悄悄走進教室跟他們一起讀書,然後挨個搭着肩膀,安撫他們。孩子們和柏老師的眼眶漸漸濕潤,他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滿溢的情感讓我忍不住落淚。因為我們攝制組知道這麼多天裡,孩子們有多想念柏老師,多擔心自己被再次抛棄,柏老師在顧全自己的妻兒和夢想之家之間有多麼分身乏術。當時柏老師選擇先把孩子們放在河南一段時間,也是無奈之舉,妻子生産前後要忙的事情太多,他怕自己沒有精力管孩子們的訓練和學習,耽誤他們的進度,就暫時安置在好朋友辦的這所學校裡,他也一直牽挂孩子們的日常生活是否适應,但沒想到孩子們内心這麼多擔憂和不安,看完信之後,他說:“再難,我也要把夢想之家撐下去。”

拍攝過程中,我們還遇見了一些媒體、愛心人士、政府機構人員,他們都在物資和感情上想方設法施以援手。孩子們學籍順利辦好重回校園,也在鐵東區政府的幫助下,在廉租房長期居住下來。廉租房樓上樓下都沒有住人,孩子們可以安心訓練和生活,不怕擾民。除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家人長期的陪伴和支持也是柏老師堅持的動力。為了方便照顧女孩們,柏老師的姐姐和媽媽也都從老家過來,一待就是二十多年,爸爸和哥哥也來幫忙,接送孩子們上下學、建設農場等等。除了柏老師當教師的工資,一家人開飯店、經營小賣部、賣農産品,努力維持這個家。從夢想之家走出去的幾個大孩子,也經常回來幫忙照顧這一家人。柏老師說:“現在我也習慣了這種熱熱鬧鬧的生活,你讓我離開這些孩子,我都不知道怎麼生活了。”我問他們,什麼力量支持着你們做這些事,他們說,是跟孩子們之間的情感,孩子的心是最真的。雖然在某種層面上,這群孩子是不幸的,但是他們又是幸運的,擁有了人生第二次的家,擁有了這樣一段寶貴的童年回憶,和一群相伴成長的兄弟姐妹。

關于柏老師個人的經曆和夢想之家多年來遇到的種種困難我們并沒有在這部紀錄片裡詳細講述,雖然我們也都拍到了,但是我們最終選取的角度是呈現孩子們跟老爸之間的情感鍊接,以及以小金子和可心的故事為代表講述他們怎麼在柏老師的引導下化解心結,這點可能跟夢想之家之前的一些新聞報道和紀錄片不同。另外,我們并沒有采用解說詞,是因為想讓觀衆完全沉浸在片子裡去感受,自由去體會、去解讀,有笑有哭,仿佛自己就在現場。對我們而言,這些影像已經足夠鮮活和純粹,解說詞可能反而打擾這種現場感。

影片會結束,而故事一直在繼續,我們殺青後的某一天,柏老師給我發來幾張孩子們跑步後的照片,他們頭發和眉毛上的汗珠,結成冰霜,彼此微笑着。我希望這集紀錄片讓大家認識這樣一群人,相信“善”的力量。如果觀衆們有機會,可以去到鞍山,走近“夢想之家”,去感受、去對話,了解更多的故事。他們的故事,也許,也是我們每個人的故事——如何在缺憾中尋得更圓滿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