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匪片大概是除武俠片之外,唯一一部能在全世界産生巨大影響力的華語類型片了。最典型的莫過于以《英雄本色》一炮打響的吳宇森,即便來到文化特質迥異的好萊塢,也交出了《碟中諜2》、《變臉》等經典作品,把警匪片融會貫通到好萊塢動作片裡,他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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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匪片是香港電影的榮光,不少香港導演都是以警匪片得到國際影壇關注,得到好萊塢的垂青,除了吳宇森,還有一位始終在警匪片領域耕耘的香港導演也曾打進過好萊塢,這正是有着“警匪片專家”稱号的林嶺東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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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少數在警匪片領域能和吳宇森、杜琪峰等大佬抗衡的導演,林嶺東為警匪片注入了一股冷峻、凝重的寫實化風格,《監獄風雲》、《龍虎風雲》、《學校風雲》等作品見證了港片的黃金時代,而在好萊塢拍攝的《極度冒險》、《複制殺人魔》又以票房與口碑的雙赢展現出東西方通吃的融會貫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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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一系列的警匪片中,1999年導演的《目露兇光》被很多人視為他“最後的巅峰”:接連提名金像獎和金馬獎最佳導演,不俗的票房表現力,彼時的香港電影已呈現出無法遏制的頹勢,但林嶺東仍然在堅持着警匪片的探索與創新,思索着怎麼把已經套路化的警匪片拍出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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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香港電影不斷在走坡路,而且當時經濟也不行,導演把現實中的人心惶惶帶入這個虛構的警匪故事當中,給觀衆造成一種亦真亦幻的真實感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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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深谙商業之道的林嶺東對于演員的排兵布陣也下了心思:不僅讓劉青雲和梁家輝來了場酣暢淋漓的“影帝對決”,還讓劉青雲和郭藹明這對戲外的戀人做了次電影裡的恩愛鴛鴦。不知是不是影片留下的陰影太深,夫妻倆從此以後再也沒在大銀幕搭檔過,有網友不僅調侃“導演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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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情節上來看,《目露兇光》仍屬于警匪片的範疇,但林嶺東在警匪片之外又大膽融入了恐怖、驚悚元素,尤其是片中那棟荒郊野外、鬼氣森森的“兇宅”景山酒店,每每想起都讓人捏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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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多年前的山景酒店曾發生過一起毛骨悚然的滅門慘案,酒店老闆因為懷疑妻子有外遇,先是殺害妻子,然後又和年幼的兒子一起吞食老鼠藥自殺,死狀極其恐怖——在卧室的牆上,男主人還用血迹寫下了五個大字:“願此刻永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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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找遭人綁架的電腦專家馬文信(劉青雲 飾)的下落,警察阿Pit(梁家輝 飾)循着線索追蹤到了這所“鬼宅”酒店,找到被倒吊在酒店某一房間内的馬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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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宅的短短幾分鐘裡,導演極盡渲染,不時劃亮夜空的閃電、昏黃的燈光、斑駁的舊家具、幽深死寂的長廊,牆上的五個血字更是讓人毛骨悚然;觀衆跟随着阿Pit的腳步,在這個生與死的臨界之地遊蕩、駐足,每一步都讓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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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鬼宅出來後故事走向越來越詭異,原本性情開朗的馬文信變得愈發詭異,不僅對警方拒不吐露他的遭遇,整日一語不發,更讓相伴多年的女友Amy(郭藹明 飾)心驚膽戰的是昔日溫柔可靠的男友眼中不時閃露着陰森、兇狠的光,馬文信的舉止異常日益讓Amy感覺,這個人已經不是她愛的那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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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馬文信形成呼應的則是處于内外交困的阿Pit,這個滿腔熱血的正義執法者,不僅有着來自工作的壓力,還經受着來自家庭内部的困擾:與妻子的聚少離多讓他總是懷疑妻子是否在外面另尋新歡,這種想法一直折磨着阿Pit,讓他抓狂,飙車追逐馬文信的那場戲更是讓人看到他情緒的失控,幾近癫狂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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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如果不是後來誤會解除,很難想象日益崩潰的阿Pit會不會步酒店老闆的後塵,幸好借着他的生日,一幫善良的同事推波助瀾,讓阿Pit沒有堕入黑暗,獲得解脫——雖然不知道這種解脫會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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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阿Pit的懸崖勒馬相比,馬文信的命運更凸顯出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人物背後的艱辛與無奈。在現實生存的巨大壓力之下,在愛情的驅使之下,他不得不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與窮兇極惡的歹徒同流合污,一步步走向早已注定的黑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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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警匪還是驚悚,都隻是影片的一個外殼,《目露兇光》冷冽的現實才是其所指。結尾馬文信在警察的包圍下自殺,而從其體内飄出的“鬼宅”鬼魂更讓人心驚。但與其說馬文信被鬼附身,不如說他的死是被現實的幽靈所糾纏導緻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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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片中兩大影帝的表演不分伯仲,但劉青雲“人格分裂”式的演技更是獲得一緻好評,“目露兇光”這四個字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隻是看到他的眼神就足以讓人心生寒意。電影圈的“好市民”劉先生最終得到金像獎和金馬獎雙提名,雖然遺憾敗北,但卻無法掩蓋這一角色的巨大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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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來看,《目露兇光》真的成了林嶺東最後的絕唱。自本片之後林嶺東雖然仍在自己所擅長的警匪片領域開拓,但無論是《奇逢對手》、《鐵三角》還是《謎城》,都無法再達到其八九十年代的水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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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底,63歲的林嶺東導演意外去世,更是讓多少看着他的“風雲”系列長大的觀衆無比痛惜。自此,世間再無林嶺東,唯有通過他的一部部作品為我們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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