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時隔幾日,但科比意外去世的消息仍讓人難以接受,影響無數人的傳奇巨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隕落,這也讓人禁不住想起在17年前,同樣以悲劇結束傳奇一生的“哥哥”張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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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今日,張國榮仍然是華語影壇一個難以超越的傳奇,不僅是因為他強大的個人魅力,也因為他用心诠釋的那些銀幕上的經典角色:《霸王别姬》裡“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倩女幽魂》裡英俊潇灑的癡情書生甯采臣,《阿飛正傳》裡桀骜不羁的旭仔······雖然演藝生涯并不算長,但張國榮從未停止在表演上的自我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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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張國榮來說,從來沒有什麼偶像包袱,演的了風流倜傥的小生,演的了鐵骨铮铮的硬漢,也不怵挑戰邪惡陰暗的反面角色,比如在2000年主演的犯罪片《槍王》裡,張國榮以“整容般的演技”,通過一個被心魔束縛的殺手形象再一次打破大衆對他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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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王》絕對算得上是張國榮表演上的又一個裡程碑,其自毀形象的“颠覆性表演”為他赢得了諸多贊譽。在影片後半段,那個剃光了眉毛、反複舉槍對準鏡中人的冷酷殺手令人不寒而栗,你看不到昔日銀幕中潇灑風流的英俊小生,而是一個癫狂、陰郁、心理扭曲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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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诠釋好這一角色,張國榮反複觀摩《沉默的羔羊》裡飾演殺手漢尼拔的安東尼·霍普金斯的表演——這是兩個有着相似氣質的角色,冷靜、殘忍,有着對死亡的異常迷戀,作為無惡不作的惡魔卻擁有讓人難以抗拒的個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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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犯罪驚悚片的專業戶,導演羅志良完全将自己的優點發揮的淋漓盡緻,不以紛繁複雜的動作場景來營造驚心動魄,而是專注于探索人性的複雜,窺視人心深處的幽暗,于無聲處制造心理上的驚悚感。

與張國榮形成正邪對峙的方中信在片中飾演督察苗志舜,雖然與有着豐富心理層次的張國榮相比,方中信無論在表演空間還是發揮水準都略遜一籌,但也貢獻了不俗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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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要好的同事遭遇Rick槍殺後,苗警官一度被複仇的念頭沖昏頭腦,在車上瘋狂地按喇叭宣洩憤怒,後來甚至舉槍面對勸阻的同事;如果不是妻子Ellen(陳法蓉 飾)的循循善誘,苗警官恐怕也要步Rick的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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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Rick并非是天生的殺手,最初他不過是一個酷愛射擊的“槍械專家”,對槍支的癡迷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為了角色需要,平日對槍械無甚研究的張國榮花費大量時間進行射擊的學習和訓練,我們在片中看到射擊場上Rick一招一式的動作潇灑熟練、一氣呵成,離不開場下成千上萬次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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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是整個故事的核心道具,Rick和苗警官的“緣分”也是因槍而結:兩人同為IPSC(實戰射擊)的比賽高手,賽場上他們的較量不分高下,互有輸赢,他們都将彼此視為最大的對手,誓要終有一日決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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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加賽進行過程中,苗警官的同事老餘因為炒股失敗損失慘重而精神崩潰,他拿着槍向四處逃跑的人群瘋狂射擊,苗警官因為平日的情誼遲遲下不了手,一旁的Rick為保護女友(黃卓玲 飾)安危果斷下手,老餘當即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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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苗警官自責當時自己的猶豫,如果自己能先開槍擊中老餘的手或腿,那麼老餘不會死掉;而殺人後的Rick在看過心理醫生後也恐懼地發現,自己在殺人之後竟然全然沒有負罪感,反而感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

時間推到三年後,一件走私案的污點證人與保護他的四名特工在酒店内被人槍殺,警方現場調查後發現,兇手在5秒鐘之内連發10槍,特工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紛紛喪命,其落點之精準,手法之細密絕對是個玩槍的高手,苗警官他們在一番排查後鎖定了嫌疑最大的R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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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并未圍繞Rick究竟是不是兇手來刻意制造懸念,反而一上來便明确了Rick兇手的身份,醉翁之意不在酒,《槍王》真正要挖掘的,是人内心深處蠢蠢欲動的“心魔”:它讓我們親眼見證着Rick發現自己殺人得到快感後的恐懼,目睹後來Rick逐漸被心魔侵蝕,喪失理性的整個過程,讓觀衆與Rick一同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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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是Rick難以擺脫的陰影,殺人帶來的快感讓他仿佛瘾君子一般,情不自禁想要通過射殺他人填補内心的空白與,看着警察腰間别着的槍,他幾乎按捺不住想要拔槍射殺的欲望,他掙紮于人性的光明與黑暗之間,最終也将被難以遏制的欲望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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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的電影院是Rick的歸宿,Rick與苗警官伫立在電影院兩端展開屬于他們的“終極對決”,一切仿佛已有注定,苗警官經過搶救最終脫離生命危險,一向槍法如神的Rick被射中要害,輸掉了這場生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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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ick踉踉跄跄走出黑暗,倒在慘白的光明之中,他似乎可以松口氣,因為自己以後不必再掙紮,不必再痛苦,一切都能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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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王》是一個悲劇,Rick并非完全意義的惡人,他的沉淪既是源于自身的“心魔”與偏執的性格,警方也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射擊場上督警的“偏私”、在搜查時制造假證據企圖拿下Rick、扣押他的女友以此威脅,每一件事都将Rick推向更無望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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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在警察包圍他時,表現得如同一個勝券在握的獵人,這群威風凜凜的警察隻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聽着他們掙紮、哀嚎,看着一顆顆子彈射在他們身上,Rick心中無疑充滿複仇般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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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愈發頹靡,總是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又哭又笑,一次次拔槍對着鏡子這個分裂的自我,俨然已經處于瀕臨崩潰的狀态——所有的理智、人性逐漸泯滅,隻剩下一具被嗜血的欲望驅使的軀殼。

《槍王》并非一部盡善盡美的作品,比如過多的前情鋪墊、缺乏更細膩的細節展現Rick的心理變化等都是本片被屢屢诟病之處;但張國榮對Rick這一人物的細緻揣摩和呈現很大程度上掩蓋了種種瑕疵,我們沉浸在他瘋魔的精神世界裡,眼睜睜看着他如何一步步堕入黑暗,忘卻了吹毛求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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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影片有着過硬的質量,有着哥哥極具颠覆性的表演,《槍王》在香港的票房卻不盡人意,這其實也從側面印證着此時的香港電影已然是強弩之末,它确實已經在和昔日的繁華依依惜别。

生命之短暫,世事之無常,《槍王》如同預言一般,在無意間一語成谶,三年後張國榮的縱身一躍讓這個世界自此少了一顆璀璨巨星,此後世間再無哥哥的身影,唯留下一部部作品讓人喟然感歎。(撰文:皮皮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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