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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場,櫻桃花,瀑布…

在這些意象裡無論如何聯想,第一反應都不會是“戰争”這兩個字,而他們确确實實存在于此。

我們所能想象到的戰争,更多的是刀槍劍戟、炮火轟鳴、血肉橫飛,所以我們把他和死亡畫上了等号,而戰争中的死亡也變得理所應當。

身為個體,生命的價值是什麼呢? 身為士兵,死亡又是為了什麼?

去年的奧斯卡提名影片《1917》,根據真實事件改編,把鏡頭聚焦在兩個下士送信的故事上,用一個看似艱巨光榮的任務,瓦解戰争構建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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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吸引來很多人的,是全篇“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事實證明這樣的設定并沒有感到“炫技”,而是第一人稱的視角将觀衆帶入了影片,與史考菲一起完成了送信的任務。

影片開頭兩個16歲的英國士兵:史考菲和布雷克,被派往去前線,給麥肯錫上校傳遞“停止攻擊”的信件,這是德國人的圈套,倘若沒有按時送達,英國将會多出1600個亡靈。

起初的史考菲非常不情願,他是一個會用勳章換酒喝的人,戰争重來沒法點燃他的熱血,況且他們要穿越無人區,完成在他人眼裡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布雷克的哥哥就在前線上,一方面,他要救他的哥哥,另一方面,善良的布雷克也想要拯救這1600條性命。

直到他們在路上救了一個德國飛行員,布雷克毫無防備之下被殺害,送信的擔子和戰友的囑托,落到了史考菲的肩頭。

他注定,要進行一番殊死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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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遍地牛羊的屍體,被砍斷的果樹,都躺在綠的像緞面的草原上。飄着櫻桃花花瓣的河流裡,放眼望去,都是泡浮腫的死屍。

魯迅說過“悲劇就是把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即使是大自然的力量,也沒有辦法抵擋人類刻意的摧毀。

布雷克看似死于“愚蠢的善良”,實則他死于更高的價值意識——生命高于一切。他沒有辦法看着一個生命逝去,即使,那是将要害死他的敵軍。

史考菲坐在順路送他的部隊車上,周圍的士兵開着玩笑,他一個人眼神望向遠方,他的朋友就這樣永久的留在這片土地,永遠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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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經曆過一場戰鬥後,蘇醒的史考菲誤入了德國的占領區,情急之下他躲到了地下室,遇到了一個法國女人和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如果說布雷克是純潔的化身,那麼這個女嬰就是希望的化身,點燃了史考菲内心,掃淨了他眼裡的迷茫和呆滞。

生命就是這樣,有無數隕落的同時,又有無數的新生,什麼都可以被摧毀,而生命的無限張力,隻能毀其形而不能毀其神。

帶着這樣的希望,史考菲才有勇氣和信念走完剩下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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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團長我的團》裡同樣也對一個士兵的生命進行過深刻的探究。

師長虞嘯卿說:“仗打成這樣,中國軍人都該死。”

團長龍文章說:“我從未見過該死的人。”

生命成為了戰争的殉道品,不應該再為其送上戰歌,犧牲是光榮而偉大的,為了光榮和偉大去送死是愚蠢的。

每個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開始走向死亡,可沒有人會說生的價值就是在趕着去死。

戰士也是一樣。

他們是為了保衛祖國和人民而存在,沒有一個生命是為戰争而生,隻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需要他們走上戰場,用肉身去守護他們都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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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考菲搭乘汽車的軍官,在他臨行前給了他一句忠告:“要讓其他人看到你見到了上校,因為有人喜歡戰争。”

可史考菲終于見到上校并順利組織進攻後,上校對他說:“結束這場戰争隻有一個方法——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沒有人是熱愛戰争的,好戰不過是為了盡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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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結尾,史考菲在軍營找到了布雷克的哥哥,告知他布雷克的死訊,并将他的戒指和狗牌交到他哥哥的手上。

這個在戰場上總是沖在最前面的男人,忍不住紅了眼眶,史考菲告訴他,他的弟弟是個好人,喜歡講好玩的笑話,還救了自己的性命。

史考菲知道這些話沒有什麼意義,他隻是希望給這個在這裡,唯一和他有聯系的男人一點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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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離開後,史考菲漫步到一棵樹下,坐在樹旁他怅然若失,任務看似完成了,可他隻是阻止了這次進攻,真正的結束在哪裡呢?

史考菲慢慢的拿出了藏在鐵盒裡家人的照片,他本不是一個思鄉的人,可這一刻,他真的很想他的家人,照片的背後是父母給他的留言。

“come back to 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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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電影的内核都是在輸出反戰的意識。

從史考菲一開始的消極态度,對戰争的反感,到布雷克死後他帶着使命感的抗争,再到最後完成任務怅然若失…

這一天一夜的付出換來的是一個失敗的勝利,看似改變了一切,卻又什麼都沒有改變。

導演從兩個下士戰士的身上入手,給我們展現了人不是戰争機器,是活生生會流血,會傷心,會害怕,會想家的人!

一切戰争的出發點都沒有辦法洗刷對生命的踐踏,和平的世界才是人們期待的。

影片中我最喜歡的一處是,史考菲從湍急的河流裡,借着浮屍爬上岸後,精疲力竭的崩潰哭泣,遠處穿來歌聲,悠揚沉靜,歌名是《I Am a Poor Wayfaring Stranger》(我是一個可憐的異鄉客),即将上前線的士兵們坐在樹下,享受最後一個安甯的時刻,歌聲好像是提前給他們唱起的安魂曲。

這一刻他們不是無堅不摧的士兵,是渴望活下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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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中不乏對戰争的描寫,無論是曾經的《鬼子來了》《拯救大兵瑞恩》,還是近些年的《敦刻爾克》《血戰鋼鋸嶺》,都是站在思辨的角度去看待戰争問題。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争鬥,普坦漢姆說“和平孕育着戰争,戰争孕育着和平。”如何避免引發戰争,這可能需要人類永恒去探索。

戰争如何殘酷,都無法磨滅生命的光輝,就像被砍倒的櫻桃樹,來年還會重新長在路旁,風吹過,撒下幾片花瓣,贈予異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