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删減、撤檔的數次風波後,婁烨導演的《風中有朵雲雨做的雲》終于上映了。



網上很多人觀影後的第一反應是:鏡頭晃,頭暈。


一半的年輕觀衆中途跑廁所吐去了,剩下的一半,倒沒啥反應,因為,都睡着了。


鏡頭晃是婁導一貫的風格,你吐我可以理解,但你睡着我是真理解不了,畢竟,這已經算是婁導電影中故事線最清楚的一部了。


個人覺得,甚至有點清楚過頭了。


這部電影貼的标簽是犯罪和懸疑,但我看完電影後認為,最大的懸疑不是唐奕傑和連阿雲的死,而是:


小諾為什麼會喜歡楊家棟?


本來這沒什麼好問的:


父親去世,抑郁傷心,

年輕帥警,照亮内心,

萌生愛意,死心踏地。

完全可以!



但,但問題是,人是你殺的啊,妹子,你是兇手啊,人是警察,您這是大米愛上老鼠,飛蛾撲火啊!


所以,這是個值得探究的問題。


當帶着這個疑問去回看影片的時候,我發現,我們太忽視小諾這個角色了。



我覺得她的重要性不比林慧和連小雲低。


小諾是這個電影最給觀衆回味的角色。


林慧和連小雲都說得太滿了,她們的失意、痛苦在觀衆面前展現了淋漓盡緻,觀衆不需要多想,就能看透她們。


但相反地,小諾的信息就很少了。


所以,當真相揭曉,鏡頭打在小諾身上,影片戛然而止的時候,大家很疑惑,為什麼會是她?



我認為,小諾為什麼殺唐奕傑和小諾為什麼喜歡楊家棟,答案是同一個。


她在尋找幹淨的東西。


影片前半部分有一場戲:


為了不讓楊家棟繼續追查,林慧故意勾引楊家棟用豔照門陷害他,小諾在電視屏幕上看到兩人親吻的片段,生氣地沖進了林慧的辦公室,說了一句台詞:



“你們自己髒就算了,為什麼要把别人拖下水?”


這個“髒”字很有深意。


她一直都在一個肮髒的環境裡長大的。


從小,她就看着唐奕傑毆打林慧,可她毫無辦法。


警察來了,唐奕傑倒打一耙,把林慧帶去了精神病院,唐奕傑卻好好的。


她和警察說,不想和唐奕傑這個爛人住在一起,沒有人聽她講話,沒有人相信她。



第二天,唐奕傑戴上眼鏡,又成了那個令人愛戴的唐主任。



唐奕傑,是髒的。


姜紫成回來了,還跟着一個美麗溫柔的雲阿姨,林慧也從精神病院出院了。


全家生活變得好起來,大家都很和睦。



就在小諾以為世界又恢複光明的時候,她發現林慧和姜紫成偷情。


原來,林慧和姜叔叔也是髒的。


唯一陪她玩的就是雲阿姨。


但她又不小心在KTV撞見唐奕傑和連阿雲媾和。



至此,她身邊沒有一個幹淨的人了。


我想最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她是林慧和姜紫成的私生女。


果然,她自己也是髒的。


可是她一直想要擺脫這種環境,所以,她想去香港念書。


同時她一直欺騙自己,不願意承認這些東西。



但是就在她準備收拾東西去香港的時候,唐奕傑逼她不得不面對這些龌龊的現實。


還告訴她,她的生父生母是殺人兇手,殺死了她最愛的雲阿姨。


當唐奕傑掐住她的脖子說要毀掉林慧和姜紫成的時候,她知道她逃避不了了。



她終于承認了自己的髒,索性她就髒到徹底。


所以,她決定殺了唐奕傑。


隻要殺了他,林慧和姜紫成就安全了;


隻要殺了他,林慧再也不會被家暴了;


隻要殺了他,再沒人提醒她的身世;


隻要殺了他,世界就幹淨了。


所以,她戴上假發,像是去參加一個party。



可當她真的成功的時候,内心卻沒有真正的狂歡。


她發現,當她終于終結了自己童年的陰影之後,并沒有帶來想象的明亮和幹淨。



唐奕傑肮髒的血如那雙施暴時粗魯的手揮之不去,她真正髒了。


所以,她迫切地渴求真正幹淨的東西。



而楊家棟讓他看到了那種幹淨。


她喜歡他身上那種純碎的正義感,那種為追尋真相不妥協,勢必要沖破黑暗的正義感。


所以,她去找楊家棟,QQ裡纏着楊家棟。



她渴望愛情,渴望有一個人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所以,在楊家棟事後逃走,她會很卑微地問:那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



雖然她在行兇後,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依舊做她的乖乖女人設,但其實她很害怕。


害怕自己見光的那一天,所以,她把自己僞裝成幹淨的樣子,去接近幹淨的人。


和幹淨的人在一起,似乎自己也就變得幹淨了。



影片最後,楊家棟發現了真相,去跟蹤小諾,鏡頭在這裡戛然而止。



我希望觀衆看到這裡就離開電影院,電影到這結束就挺好。


這樣,結局就變得迷離,正如電影名裡那朵雨做的雲。


國内上映版本結局,我相信這不是導演的本意


我心疼小諾。


從來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想法。


她的出生是被迫的,林慧都嫁給了唐奕傑,還要生下她和姜紫成的孩子。


生下來之後,她要被迫目睹唐奕傑的施暴過程,無法和自己的生父在一起。



小小年紀,就要被迫接受唐奕傑、林慧、姜紫成、連阿雲複雜的四角關系。


她一直想置身之外,可她逃不掉,最終,被逼到絕境的她還是參與了這場肮髒的遊戲。


我想她那句話不僅僅時說給林慧聽的,還說給她自己。




經典台詞:


會過去,被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