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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張豐毅鞏俐之《霸王别姬》，三個人五十年演繹人生如夢如戲

1924年冬，九歲的男孩小豆子被妓女母親切掉畸形手指送去關家戲班，得到師兄小石頭自小照顧，出師後搭檔演 《霸王别姬》紅遍天下。小豆子藝名程蝶衣（張國榮飾演），演虞姬；小石頭藝名段小樓（張豐毅飾演），演霸王。段小樓娶妓女菊仙（鞏俐飾演）令蝶衣傷心。

抗日勝利後，菊仙流産，蝶衣以漢奸罪被抓，段小樓為救蝶衣求助官僚袁世卿（葛優飾演）。蝶衣後被國民黨高官營救。菊仙多次阻止兩人合演《霸王别姬》，與蝶衣結怨頗深。

解放後，小樓夫婦幫蝶衣艱難戒除毒瘾。後兩人被當年好心收養的孩子小四陷害、離間、批鬥。文革時兩人被小四等逼迫互相揭發，菊仙傷心上吊。打倒“四人幫”後，師兄二人在分離了22年的舞台上最後一次合演《霸王别姬》，唱罷蝶衣用伴随了兩人半生的寶劍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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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戲斷斷續續看過幾次，卻始終沒能安安靜靜坐下來從頭到尾看一遍。每每看到傷心處，不得不暫停，一邊哭會兒，回來再看。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該片曾獲國際大獎，是當之無愧的經典之作，是值得陳凱歌導演和參演演員一生驕傲的作品，但是如今，蝶衣已随春風去，空餘菊仙與小樓。

《霸王别姬》原著作者李碧華給的結局是許多年後蝶衣小樓在一公共浴池赤膊相見，回想當初，然後出門去各走各路。我理解李碧華的用心是“往事不必再提，人生已多風雨”，要的是那份滄桑流轉與無可奈何，是酒館茶樓煙火人間容不得絕世純情，從此後再無絕唱的惋惜。但陳凱歌導演改了結局，在電影裡給了蝶衣一個驚歎号的了斷，讓這個一生至真至純的赤子求仁得仁，自刎酬知己，一死了塵緣，是非恩怨任人評說，但知己之間無須多言。應該說，這樣的結局更戲劇化，将蝶衣這個人物的真正的推上了神壇。呼應了小樓的一句話“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

實際上，段小樓還真不是假霸王，他一生桀骜豪邁，不屑袁四爺的賞識，不怕日本人的刺刀，出于仗義救菊仙，出于善意娶菊仙，愛不愛菊仙則是後來的事。段小樓低頭，隻為蝶衣，第一次是蝶衣在台上被兵痞調戲，他站出去救回蝶衣，然後向台下鞠躬道歉，一次是蝶衣被以漢奸罪抓走，他低眉順眼去求曾經不屑的袁四爺。霸王，是頂天立地的霸王，隻有為虞姬才能折能彎。也因此，菊仙看在眼裡，心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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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對小樓的感情是複雜的，機油師兄弟之間從小長大甘苦與共的情義，也有因戲生情類似霸王虞姬般的溫柔缱绻，柔腸百結。蝶衣對小樓是有愛意的，但在電影裡他們從未越界。小樓對蝶衣也在鏡子裡恍然，但他不願也不肯面對，甯可喝大酒眠花宿柳，隻能說這是他的個人選擇。

段小樓也是苦孩子出身，在戲班裡挨打多，挨了打也能笑嘻嘻的讨師傅高興。在妓院救菊仙的時候，他再有錢無奈身份低微，舉起茶壺砸自己的腦袋，鮮血直流，但他不求饒不彎腰不打架。菊仙自己贖身後找上門以死相逼，段小樓隻是出于善意順從，但婚後一系列的經曆讓他和菊仙加深了感情，也因此加深了蝶衣的傷感。

當被如雷轟鳴的口号聲淹沒的時候，跪在地上穿着戲服互相揭發的時候，蝶衣揭發菊仙是妓女，并不是因為他看不起妓女，他自己的母親也曾是妓女，用他師傅的話說，梨園行在舊社會和妓女一樣是下九流，有什麼互相看不起的。蝶衣的恨是菊仙得到了完整的小樓，而讓他連精神上也不得不遠離了小樓，那份難以割舍的情感被踐踏成泥，碎成渣，但他依然有感覺有疼痛，有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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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小樓喊和菊仙劃清界限，不愛她，沒愛過她，菊仙絕望上吊。很多人說她受不了段小樓不愛她，她接受不了。其實我理解不是這樣，幾十年的夫妻了，他愛不愛她，她是知道的。他嘴上被迫說不愛說劃清界限，他心裡也不是這樣想的。菊仙死前把寶劍交給蝶衣，然後一言不發地離去，上吊的時候穿上嫁衣點上紅燭，說明她始終愛段小樓，但她太累了，她将霸王還給虞姬，她不讓霸王為難，她曾是人盡可夫的青樓頭牌，但她同樣可以一死了斷，是另一種決絕的表達，她一生未得到的尊嚴，在蹬掉凳子那一刻，一次性找了回來，她是要臉要皮要愛要尊嚴的女人。

衆人目光都被張國榮張豐毅鞏俐所吸引，當然他們是真入戲，演的逼真傳神。但劇中也有别的人物出彩，熠熠生輝，不得不提。

一個是蝶衣的母親（蔣雯麗飾演），年輕時候的妓女，她沒有把孩子送到孩子父親手上，拜師失敗她一刀砍掉了孩子多餘的手指，求師傅的時候她說跪就跪，然後賤聲賤氣的暗示師傅“隻要您收下孩子，您說怎麼着都成。”笑中有淚，眼波如水，隻讓人看了心碎，真是好演員，那種痛苦決絕無奈心酸都在眼神和腔調裡，過目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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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是跟蝶衣一起逃跑又回來的孩子小賴子，愛吃糖葫蘆，他和蝶衣跑進戲園子看角兒台上表演，邊看邊哭，慨歎唱成角兒得挨多少打。回去之後看蝶衣挨打害怕自己也挨打，急忙忙吃完口袋裡所有的糖葫蘆然後上吊自盡。在那種環境之下打死打傷的孩子不止一個小賴子，爹媽若不是萬般無奈，不會送孩子去當時所謂下九流的行當謀生，這一去就是聽天由命死生無論。

至于其他角色，見風使舵的戲院老闆（英達飾演），陰險醜惡的袁四爺都是人性種種之一，觀衆尤其不能原諒的還有一個小四，本是蝶衣和小樓撿回來的孤兒，在戲班吃飯學習長大，無知無畏反咬一口，折磨小樓讓他用磚頭砸腦袋，搶去虞姬角色羞辱蝶衣。這個角色影片中沒有後續，是因為這樣的蛇太多，亦或因為其人性卑劣不值一提。

如果我是導演，我會給他發一輛小汽車，時間切到八十年代，讓他高高興興去赴宴。

為什麼？因為這樣的人不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活在我們中間嗎？暢快肆意，無恥無情，還能春風得意，滿口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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