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在刻畫了這麼多年“可笑的男人”之後,終于拍了幾位“可笑的女人”。

在這些看似平靜的對白之下,藏匿着的是無比龐大細密的由于人類天性中的自私所帶來的悲傷、焦慮、憤怒和愧疚。
因此影片其實也無關于“可笑的男人”或“可笑的女人”,而是指向了“可笑的人”這一根本(如果稍加細緻地進行分析的話,人類在日常生活中的一切表現确乎是無比可笑的)。

在洪氏以往的電影中,男人的可笑來源于他們如影随形的性欲和社會賦予的自負。
而女人的可笑似乎來源于某種更明晰也更模糊的欲望:自我獨立的需要、受到肯定的需要、被愛的需要,綜合來說似乎是一種對于自我存在的認可和自我價值的證明的需要(這兩種需要在某一層面上本就是矛盾的)。

影片看到三分之二的時候,發覺金敏喜在洪氏的鏡頭裡總是獨立者和祝福者的形象,一切在她心中都清明如鏡。其他角色猶豫、疑惑、左右搖擺、不知所措,隻有她巋然不動。
“心裡像秋天的山一樣清白安穩的女人。”

然而有趣的是,影片的最後一部分還是借用金敏喜這一形象構造了一個大的諷刺:内心清明安穩的金敏喜也同被女人批判的男人一樣“以嚴肅的面孔說着同樣的話”。

當然,洪尚秀到底還是洪尚秀,明明是一部關于女人的電影,片尾還是少不了揶揄一番男人醜陋愚蠢的自負。


另:
在出彩的“強盜貓”戲碼之外,“炫耀的公雞”、“上鎖的三樓”、“瘋狂的詩人”以及“平靜海面的電影”都是極有趣的意象選擇。

平靜的海面之外,沒有人的心裡是平靜的。


又另:
洪氏的空鏡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幾幕“窗外之景”讓人想起秋天北方的山林,雲山霧罩,帶着清脆的寒意,涼而不冷。有鳥鳴,隻想大口呼吸,太陽似乎正在升起。


又又另:
文藝作品中的詩人形象都來自于同一個故事:女人由于無聊和詩人睡了一覺,詩人就理所應當地愛上了女人。自那之後,詩人開始為女人寫詩,大喊大叫反複糾纏,女人則頭痛不已,無奈歎道:他是個瘋子呀!我好後悔和他睡了一覺!

“瘋子”,即是酒神在我們這個日神時代裡被授予的獨特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