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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關于中國式父與子的故事,但又透着點“非中國特色”的意思。

電影從航天員馬飛(白宇 飾)的回憶說起,時間退回到舉國上下大辦亞運會的那一年。男足沖奧、香港回歸、九八洪水、張國榮去世……一首首老歌串起了整部電影。這些極具年代感的元素,讓《銀河補習班》被打上了懷舊電影的标簽。其實,懷舊隻是外殼,喜劇也不過是表現方式,父親形象的建立和對畸形教育制度的批判,才是電影的兩條主線。

因為肢體不協調而被老師封了個“缺根弦”稱号的小馬飛,因為自己設計的大橋在通車前坍塌而淪為階下囚的馬皓文(鄧超 飾),兩個主角從一開場就帶着點悲劇色彩,這也讓觀衆為他們之後跌宕起伏的人生捏着把汗。

而導演也很配合地滿足了觀衆的“願望”,讓馬皓文和馬飛這對父子,總是時不時地被命運玩弄,以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方式遭受着磨難,這讓他們短暫的快樂看上去更加彌足珍貴。

一别七年,妻子帶着兒子馬飛改嫁,出獄的馬皓文被千夫所指。父子倆的重逢是在全校的批判大會上,不巧被批判的主角就是馬飛,而見證了全過程的是馬皓文。

以這樣一種尴尬的方式重逢,讓馬飛的氣惱多過興奮。他氣父親沒有如約回來,也氣他差一點錯過了自己的成長。十幾歲的孩子,自尊心比天大,他更氣自己為何會讓父親看到他不好的哪一面。

盡管他可以站在全校面前被教導主任教訓,并且嬉皮笑臉不以為然,但他不能允許自己在父親面前活得如此不優秀、甚至是糟糕。因為這像是一種食言,父親沒有遵守回家的承諾,而他也沒有做到“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應有的樣子。

都說女生會有戀父情節,其實男生又何嘗不是。馬飛對父親的依戀,從小到大,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 大橋坍塌時,他沒有認為父親失敗;父親坐牢,他被廠子裡的小孩追打,他沒有埋怨為何攤上這樣的父親。七年,當再次重逢時,他的第一句話是“為什麼不回家”,而不是“都怪你坐牢”。這大概就是全片的溫暖所在,不煽情,卻潤物無聲,就像父愛本來的樣子。

發射升空前記者會上,那個空缺的位置,就像是馬飛心裡的殘念。無論那個人在與不在,他永遠在心裡占據着最重要的位置。

這次,鄧超在片中塑造的父親形象,抛棄了他在喜劇片裡一貫的“不正經”。就算橋坍塌,他的人設也全程不崩塌:替全廠抗下所有罪,有擔當;面對别人的指責、嘲笑不反駁、不解釋;面對老婆改嫁,不鬧騰。

他好像從來都是逆來順受,委曲求全,唯一的不讓步,就是在對兒子馬飛的教育上。當所有人,甚至馬飛自己都認為自己不行時,他依舊保持着許三多式不抛棄不放棄的樂觀。

他會用身體力行的方式影響馬飛;他總告訴馬飛“你可以”,而不是“我是為了你好”。在他的眼中掌握思考的能力,遠比考高分本身重要。快樂學習,快樂玩耍,真正的散養教育。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劇中“唯分數至上”的教導主任這個角色。他頑固守舊,隻看分數,而疏于對學生身心的關心,甚至對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在他的世界中,不允許有不優秀存在。所以,他逼瘋了自己的兒子,又在不知不覺中差點将其他孩子逼瘋。他就像是站在馬皓文對立面的一個反面教材。

片中,插播了一段馬飛作文中虛構場景。而教導主任就像是太後身邊的那個太監總管,堅韌而盲目地維護着他所效忠的主子和早就該分崩離析的封建制度。

馬飛從倒數第一的差生變成了航天員,從一個從小就被老師認為“缺根弦”的孩子變成了全國人民心目中的航天英雄,這無疑是馬皓文和他散養式教育的成功。

有人說馬皓文就像《阿甘正傳》中阿甘的母親,或許吧,正因為如此,他才成了大多數人眼中的異類。

巧的是,在看完《銀河補習班》後剛好又看了另一部電視劇,劇中男主向妻子保證:我的孩子得接受最好的教育。雖然是愛和責任的提現,但這樣的台詞還是有點觸目驚心。好的教育,什麼是好的教育?在重點學校接受教育,取得高分、考上好大學的孩子,就是好的教育、就是成功嗎?

就像馬皓文所說:考上清華北大隻是過程,不是最終目的。可惜,不知道有多少家長可以明白這一點。

難得看到鄧超用很“正經”的方式來演繹喜劇,兩個半小時的電影中有歡笑也有反思,但電影也不可避免地帶着此類電影的一些通病。

馬皓文用一己之力挑戰唯分數至上的教育制度,這可能表達了很多人的心之所向,但除了套路,也讓他的形象顯得過于高大。加上老孟和教導主任這兩個父親形象的襯托,讓馬皓文這個父親更近乎完美,好像除了坐過牢這個污點幾乎無所不能,甚至連坐牢也是遭人陷害、替人頂罪。

而馬飛又絕壁比阿甘聰明得多,這讓他總能在危難中遇到轉機:被困洪水中靠自己想辦法獲救,航天器出問題靠他的機智果敢得以修複。雖然電影盡可能地讓馬飛這個學渣的逆襲變得合理,但劇情中還是疏于對馬飛努力過程的刻畫。這就很容易讓觀衆在為主角成功而感歎的同時,潛意識認為逆襲是件很容易的事,甚至産生隻要努力就會成功的錯覺。不過,事實并非如此,至少在《銀河補習班》中,主角除了聰明和努力,還是要命運施舍點運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