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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回首前塵,我意識到在過去二十六年裡,自己始終在窺視着那荒蕪的小徑。”

01:少年鏡像

影片盡可能忠實于原著,已經出書著作、小有成就的作家阿米爾摟着心愛的妻子走在幹淨的草坪上,美國中産階級的公寓樓門前放着寄來新書的快遞,妻子和阿米爾滿心歡喜的打開它,分享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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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鈴聲的響起打破了安逸的生活,兒時的大朋友變成了虛弱的老人,阿辛汗說“你應該回趟家”、“這裡有你重新做回好人之路”。

電影就在這樣的情境下回到了1978年,空靈的女聲從遠處飄來,藍風筝遊蕩在遼闊的天空,喀布爾縱橫的戈壁顯得格外深沉,幼年的阿米爾和哈桑在大多數孩子們相反的方向追到了風筝,奔跑的途中是買賣熱鬧的街市和熙攘的人群,極富地域特色的白楊樹下是腳步揚起來的黃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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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用過肩鏡頭來拍攝的兩個人的對話中,阿米爾占據較大空間和較多位置,主仆身份顯而易見,人物的命運也有所映照。

面對阿米爾的逼問,哈桑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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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為你啃爛泥!”

“如果你要求的話,我會的。”

兩人的情誼情誼十分微妙。

哈桑既是阿米爾家的傭人,又是他成長地玩伴,既是他故事的忠實聽衆,又能指出其的情節破綻,他們可以在樹下刻下雙方的名字,還一起放風筝,一起去看美國西部電影,能同時說出電影台詞,甚至一起分享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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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爾身份上的優越也造成了他在這段友情中的自私,哈桑以超越年齡的成熟包容着阿米爾的種種行為,滿腔的真心在小演員的眼神中顯得那樣的真切和誠懇。

小孩子總是想得到認可和肯定的,他們的世界似乎想要擁有的是唯一。

失去母親的阿米爾和哈桑有着同樣的遭遇,而父親的強勢和失望無疑是阿米爾胸口中的一根刺,面對父親對哈桑的偏愛和贊揚,阿米爾是難過甚至是嫉妒的,而獲得父親的認可和肯定成了阿米爾想要赢得風筝大賽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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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悲劇也在此發生,替阿米爾去追回那支割斷戰利品的哈桑,邊跑邊喊出那句經典台詞“為你,千千萬萬遍”的哈桑,在追到風筝的時候遇到了惡少的欺淩。

哈桑為了阿米爾的榮譽選擇不交出風筝而遭到了強暴,蜷縮在角落裡的阿米爾目睹了一切,但是膽小、懦弱的他并沒有像哈桑保護他那樣挺身而出,而是在踉跄的哈桑提着風筝走出小巷子的那刻裝作渾然不知地撒謊說“你到哪裡去了,我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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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順着哈桑褲腿流下了的紅色血迹不僅将雪地印出了一片黑色,也将阿米爾的一生釘在了愧疚的恥辱柱上。

自責、愧疚折磨着阿米爾也折磨着哈桑,最終不堪心理重負的阿米爾以哈桑偷了他的手表為由頭,想要父親驅趕走他們。面對阿米爾的誣陷,哈桑又一次包容了他,看着阿米爾的眼睛承認了偷竊,說“是我偷的,老爺”,并在阿米爾父親原諒後提出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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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少年們的前半生糾葛似乎戛然而止,但是内心的羞愧和過往的友情卻仍是阿米爾逃脫不了的羁絆。

彈幕裡,很多人大罵阿米爾,說他自私鬼、膽小鬼,不配擁有哈桑這樣的朋友,罵他虛僞、責怪他背叛。我卻常想,我們每個人的心裡是不是都存在一個阿米爾,渴望親情和勇敢擔當卻也沒有勇氣面對所以的艱險,常常在父母或其他人的庇護下揮霍着彼此的情誼,卻也留下了内心無法排解的遺憾。

02:精神之塔

戰争可以摧毀一個民族,更别說一個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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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桑走後,俄軍入侵喀布爾,阿米爾和父親開始逃亡到美國,面對俄軍的槍口父親仍然選擇保護弱者,大聲的說出“戰争不能泯滅良知”,如果說電影前半部分的叙述的重點在于阿米爾的成長,那麼在離開喀布爾到美國的這部分,在影片中我看到了一個喀布爾貴族靈魂深處無法磨滅的光亮,看到了一個男人用精神之塔托舉出的生命力量。

即使是在逃離的過程中依舊衣着端正,離開故土前抓起土壤放在貼身的懷表裡,兒子大學畢業時的鄭重地穿上西裝帶上手表,在酒吧裡宴請陌生人依舊豪放自如,在跳蚤市場賣貨也依舊遵循着古老禮儀使用尊稱等等,地域地變遷沒有改變民族的信仰和熱愛,也沒有讓強勢的父親屈服于戰争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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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過時光的長河,阿米爾父親這個堅毅的男人依舊迷人,從精幹的商人到滄桑的老人,打倒這個男人的似乎隻有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即使是身患絕症,也活得堅強,不在醫院裡消磨生命,還幫兒子主持了婚禮,在生命最後的夜晚也柔軟堅韌,親吻擁抱過孩子們之後懷抱故鄉的土而走得安詳。

阿米爾父親的角色是串起整個叙事的關鍵所在,是影片前半部分,也就是在阿米爾對父親既憧憬又恐懼的兒時,是被哈桑分享了的父愛的那段過往,是阿米爾内心見不得光的嫉妒和自私,父親是推進情節叙事的關鍵,也是阿米爾救贖之路的重要促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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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着自己的親兒子哈桑,卻因為階層的面子、世俗的壓力、和阿裡兄弟般的情誼不能承認,正直、善良、偉岸的父親背後也有着恥于見人的秘密——與仆人的妻子通奸。

這就像卡在嗓子裡的痰,吐不出去,咽下去也惡心,是他一輩子對于哈桑的虧欠,所以,當阿米爾走上那條追尋索拉博之路時,背上所背負的枷鎖已經不是個人的過往,而是兩代人的虧欠。

阿米爾父親一生跌宕,早年的英勇富足,中年的遠走他鄉,晚年的疾病折磨,但任何時候都活得體面、認真、堅硬,是阿米爾自小的精神之塔,是油罐車裡寬厚的胸膛給予的堅定安全感,但突然有一天這座塔轟然倒塌的時候,孤立無援的阿米爾不得不走出塔的影子,獨自面對過去的苟且和未來的不安,拔地而起、巍然屹立成别人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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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親和自己的救贖之路上也成就了本該這樣擔當、這樣正直的自己。

03:為你,千千萬萬遍

在影片中出現了兩次“為你,千千萬萬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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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哈桑為阿米爾追回藍風筝的那刻,哈桑微笑着轉身說“為你,千千萬萬遍!”哈桑将自己的一腔真心呈給了幼年的阿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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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在阿米爾将索拉博帶回美國之後,在公園裡寬闊的草坪上,阿米爾替索拉博追回勝利的風筝時,轉頭說“為你,千千萬萬遍”,同樣将自己的真心獻給了這個失去雙親、飽受折磨的孩子,用愛來溫暖彼此今後的生活。就像春日裡的剛剛融化積雪,陽光給大地鋪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黃,内心的傷痛總有一天會被善意和愛抹平。

索拉博的人生中既有時代賦予的傷痛,也有愛的拯救。他的名字寄予了父親對他的美好期望,“我夢想我的兒子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一個自由的人,一個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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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想我能遇見他在街道上玩耍,在遼闊的天空下,在寬敞的院子裡。”

但事與願違,戰争的槍口和殘暴的塔利班,讓飽經滄桑的阿富汗變得滿目瘡痍,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飽受折磨。索拉博因此失去了父母,被阿瑟夫帶走,成了他獸性的無辜承受者。

阿米爾的解救無疑給了索拉博第二次生命,遠離的悲傷的土地,擁有了一個早已在血液裡牽絆的新家。孤獨的生命和過往的遭遇讓索拉博變得自閉不說話,不同大家一起上桌吃飯,公園裡的人群中他特顯得格外落寞,隻有在看到風筝時才眼睛裡才透露出向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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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電影的第二次“為你,千千萬萬遍”就出現了。阿米爾向索拉博講起了哈桑,兩個人的生命通過這個人而有了密不可分的關聯,在轉身的那刻,哈桑說過的話、做出的承諾、獻出的真心輪回般的在阿米爾身上重現。隻是這一次,我相信阿米爾和索拉博都是感恩與溫柔的。

在奔向天邊的風筝的那刻,阿米爾身上的枷鎖似乎找到了鑰匙,擡頭望天抿嘴微笑的索拉博無疑緊握着它。阿米爾在解救索拉博的同時,也拯救了自己,他終于走出了桎梏其半生的囚牢。

千人千語,有人說風筝象征着救贖,有人說風筝代表着親情、愛情和善良,阿米爾追到了他的風筝,救贖了他生命中不恥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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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個人在成長的路上都會犯錯,總會做出些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或者因為種種原因,我們都會經曆些苦難和挫折。都說人生十苦,如果你正在深陷深淵,請永遠不要放棄奔跑;如果你受過往折磨,也不要恐懼将來;如果你面臨抉擇,請勇敢正直戰勝怯懦,希望你也可以追 到你想要的風筝,并願意為之“千千萬萬遍”。

我是在看過書之後再去看的電影。

對于這部影片,豆瓣上評論十分兩極化,忠于原著的書迷或認為電影不堪一提,影迷們卻也為電影的平淡與克制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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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中立者的我,依舊熱愛原著,醉心于卡勒德·胡賽尼細膩文字和厚重的情感,但也被電影純粹的畫面和悠揚的音樂所感動。

雖然電影不盡完美,但是光影有其特有的魅力,遼闊的藍天和白雲、飄蕩旋回的藍風筝,都透露着盎然的生機。

如果你沒有看過書,為何不能在電影中感受這份感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