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一篇劉欣導演和主創剪輯師李楠還有配樂師劉冬的一篇專訪。感受到了滿滿的誠意,也解答了片子為什麼會以這樣的視角、形态來呈現,以及劉欣導演細膩、克制的分寸。原文發表在公衆号“凹凸鏡”上。https://new.qq.com/rain/a/20200923A0K8QL00

擦着鏡頭飛過的流彈;模糊的傷口和湧出的鮮血;急救台上不停做着CPR的手;心電圖上變平的那條線;以及戰友們的痛哭和滿臉的熱淚……這種真實影像的力量是一百個《戰狼》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這是一位網友看完近期上映的紀錄電影《藍色防線》後的感受。《藍色防線》在9月18日上映院線,目前豆瓣評分為8.6。影片橫跨中非大陸曆時5年的拍攝,350小時戰地紀實素材,長達兩年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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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恰逢中國軍隊參加聯合國維和行動30年,作為中國首部海外維和戰地紀錄電影,《藍色防線》記錄了我國維和部隊在南蘇丹的真實經曆,記錄了維和士兵為維護世界和平奉獻犧牲的珍貴現場畫面和濃厚的戰友情誼 。

本片導演劉欣畢業于紐約大學紀錄片專業。其此前的作品包括《虛你人生》,《無名之狀》等。最近,凹凸鏡DOC采訪了本片導演劉欣、剪輯師李楠和配樂師劉冬,了解創作背後的初衷、構想和遺憾,以及他們對年輕紀錄片創作者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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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采訪者:導演劉欣、剪輯師李楠、配樂劉冬

采訪撰稿:曉璋

編輯:沙丘

凹凸鏡DOC:片名《藍色防線》的創意是怎麼來的?

劉欣:片名是我們的聯合剪輯師起的。最開始我是想叫《藍盔往事》,但是後來大家覺得《藍盔往事》太傷感了,藍色防線更中性直觀所以定的《藍色防線》。

凹凸鏡DOC:為什麼會想到做這樣一部海外戰地紀實的紀錄電影?

劉欣:我一直都覺得做這個片子有一定的機緣,軍隊體制改革使得這350小時維和步兵營内部的素材首次被披露和解密。素材的版權方叫識君文化,一家民營的影視公司,也是他們找到我,給我看了這些素材問我是否感興趣參與。

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看了素材後意識到這種一手戰地視角的稀缺性極高,而且素材情緒張力非常大,故事的可能性也很多。加之我以往剪輯創作經曆較多,所以從剪輯出發來塑造故事、設定叙事線和拍攝方案是我比較擅長的創作方式。

第二個很重要的點就在于,我當時看到兩段素材,在有戰友犧牲的情況下,軍人還需要克制住自己本能的傷痛情緒,為了讓其他傷員不産生更大的情緒波動也為了能保持冷靜的繼續執行任務。這讓我産生了很強的共鳴。因為我父母也是軍人,我從小就觀察到他們性格裡面有特别隐忍的這一面。也是因為在這樣的家庭長大,我選擇了完全相反地去釋放自己的個性。

而且我一直覺得咱們80後、90後是生長在一個相對自由主義的環境裡面,但是我看到這些士兵是跟我一樣的同齡人,卻在他們在身上有我父母的那些特質或者說會願意做這樣的選擇,所以激發了我内心一些想去了解的沖動。

從一個更普世的角度來講,大家在這個世界上生活都是很艱難的,你不可能完全肆意地放飛自己,總要有壓抑自己去克制隐忍的時候。所以我一直都覺得這個片子它的整個的叙事核心和推進邏輯,其實是個體的内在跟外在世界沖突的張力來推進的。可能外化的表現形式,比如說軍人個體的情感和他背後的家庭,和他軍人身份的這種之間的張力,包括後面推進到一個維和部隊,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面,他們需要去恪守的,比如說像三原則這樣看似冷冰冰甚至可能有點一刀切的規定,但是在實際的過程當中是有非常多的細微的沖突和張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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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你第一次過完這麼一大批素材的時候,當時内心是什麼樣的想法?你又是如何确定剪輯線的?

劉欣:創作的基礎是這三批維和步兵營的素材,全部都是步兵營内部的士兵拍出來的,沒有所謂的戰地記者,也沒有任何經受過這種專業的攝影訓練的攝影師在場,所以素材的碎片化和殘缺性使得我們必須從中摸出幾條可能成立的故事線,以及選角,并以此為基礎設計拍攝的風格、内容以及方案。

起初也是想跟拍,但主人公許多仍然是現役軍人,軍方對現役軍人的管理極其嚴格。其實他們不應該出鏡的,但是也是經曆了多輪的溝通,所以我們好幾個拍攝方案,最後隻能保留到目前你看到的這種呈現形式。

很多創作上的想法是從素材中活得啟發的。比如有一段素材是當時楊樹朋犧牲的時候,有一個鏡頭是拍了另一個攝影師捂着嘴忍着眼淚,另一個鏡頭中他拍到了大家對樹朋鞠躬告别,然後他把視角左移到了一簾之隔的另一個傷員身上,那個傷員在聽到樹朋離世的消息後默默閉上了雙眼……如果不是朝夕相處的戰友,他不會用鏡頭關注到如此細微的視角。

我們就開始去找這個背後是誰拍出來的,然後就找到了這兩位攝影師,并且把其中的一個攝影師變成了片子裡面的一個人物。所以當時也是以這樣的一個對素材直接的觀感和尊重,決定以他們戰士的視角,我們也通過鏡頭在了解着每一個人的性格、情緒等。

做獨立紀錄片的人都很在意鏡頭和被拍攝對象的關系,但是在這個片子裡面,因為持攝像機的人就是這個群體中的一員,所以他鏡頭的關注點本身就能反映出非常多的維度,比如說兄弟情,比如說這種毫無距離或者說共生死的這樣一種鏡頭之間的關系全部都在裡面。

正常情況下我剪片子都會要求做場記,相當于是對素材的一個摸底,也是我比較習慣的一個吸收素材的方式。然後我就給了剪輯師一個空的場記單,他帶領團隊在過這些素材的時候按照場記單裡面去篩選。所以我很依賴我請的這位剪輯師的直覺和判斷,比如我告訴他我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東西,他需要從他的腦海裡看過的素材中調出來這樣一個畫面或者場景,并且我們兩人對這個畫面或場景的理解和解讀,包括情緒上判斷要一緻,這還是蠻難的。

我設計了三條故事線、兩條時空線。一條故事線是新聞,因為片子中講述的維和是一個國際行為,所以你肯定要去還原當時的一個國際輿論場,包括南蘇丹政局的一些情況,所以都是用這種比較相對來講客觀的一個新聞線索把它穿插起來的,和我們上一個片子《虛你人生》中的新聞線非常像。

第二條故事線就是關于2016年那一場内戰的一些回憶,當時也有去看,比如說像《雷斯特雷波》,然後還有我個人非常喜歡的《開往暗處的的士》,李安的《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受到的啟發就是想去碎片化一些東西,去把它做成一場回憶。

然後第三條線其實就是我們拍攝的這條線,是現在時态,讓他們去回憶當時的那一場事件。所以其實整個剪輯你也能看得出來,他們先是入畫,然後開始講這個事情,然後中間講不下去了,然後再到最後他們脫帽,然後我們告訴大家他們現在在幹什麼。整個片子時态的邏輯是一個現在時然後這樣三條叙事線,兩條時間線的一個交叉,完成了這個片子的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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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你是如何找到這個團隊的呢?

劉欣:這部片子的剪輯師李楠是我在紐約讀書時候的朋友。我了解他是一個對于情緒比較敏銳的人。這個片子情緒張力很大,我最開始在音樂上就有一些想法,而李楠對于音樂的感覺也是我覺得特别好的。配樂師劉冬也是我紐約大學的同學,我第一個片子就是跟他合作的,所以我覺得我們三個是一個非常良性的合作關系,他們也是這部片子特别大的功臣。

凹凸鏡DOC:對于這個片子你有沒有什麼自己特别想做到,但是最後可能沒有做成的這種遺憾的地方?

劉欣:其實我覺得我最主要想講的一個就是内在個體跟外在世界的一個沖突,我覺得這個還是蠻充分的。第二個想講的其實就是在現在這個多元化的時代,個體在自由主義跟集體主義之間的選擇問題,沒有優劣之分,各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我其實有一個特别想加的内容。當時我有跟其中一個士兵聊,我問他:“你看咱倆差不多同年生,我選擇了所謂的追逐個性,放飛自我,但是你軍人身份會去抑制或者隐忍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你怎麼看待我這樣的人的選擇和你怎麼看待自己的選擇?”他就跟我說:“在選擇這方面,其實我弟弟跟你特别像,我們在整個成長過程當中曾經有很多分歧,但是我現在會越來越理解他。我覺得我現在的選擇和我做的事情,其實就是為了讓你和我弟弟這樣的人有更多自由選擇的機會。”我當時流淚了,可是沒有辦法放,因為人物太多,我很難把他做成一個單獨的人物加進來,片子還有一個客觀的叙事邏輯需要去遵守。

其實這個片子我們在很盡力地去描述他們的一個很客觀的困境,但是有一些我們隻能暗示在那裡,我們不能說得非常透,因為它畢竟不是一個科教片或是論文。

昨天我們還在我們幾個主創還在聊,沒覺得這個片子做出來大家會哭成這樣。因為我們本身在創作的時候已經壓制了非常多的情感,包括我們那些采訪,除了王震之外,所有人都哭了,但是那些哭的鏡頭我們一個都沒有放進去。我的考量是2016年的情緒濃度太大了,不需要再做什麼,我可以讓這個情緒濃度就放在那,也不刻意地去做任何處理,但是現在這條時間線從創作的角度的克制,也希望能夠讓大家感受到軍人的這種克制和隐忍。所以我覺得大家會覺得哭難受,不是因為我們像《戰狼》或者像《紅海行動》一樣釋放了觀衆的情感,恰恰是因為我們壓抑了你的情感,你才會更難受。

而且我們第一個版本的結尾沒有閱兵,所以你離開電影院的時候會更難受,這也是我們偏作者型的那一面表達。最後多方意見彙總要求我們必須“揚起來”,所以選擇了閱兵作為彩蛋也是因為那年的閱兵上這些維和軍人是唯一一支剛從戰場下來的,剛從任務區下來的,所以你看他們的膚色比其他人要黑,可是他們就是這樣在鏡頭面前走過了。

大家可能知道維和,但是不知道他們每個人背後可能都經曆了之前你剛剛觀看的80多分鐘,所以也是希望有一個時空上的呼應,讓大家知道原來鏡頭面前可能就幾十秒的人,可能就幾十秒的這樣一個場景,他們每個人背後經曆的是這樣的。

最開始我們那一段的配樂是傳統的大交響,然後改成了硬搖滾,這個是我們音樂指導的主意。當時我就跟他說,我說我想要有年輕人的銳氣,因為我們主創基本上都是30來歲,然後這些士兵也都是80後、90後為主,我覺得大家身上都有一股勁兒,包括這個片子能做出來,也都是因為大家一直咬着這股勁,所以說還是希望最後的時候能讓大家感受到年輕人的銳氣是不一樣的。然後我們的音樂指導就說你就來一段硬搖吧,後面配樂師劉冬可能也是首次嘗試這個風格的創作,我個人非常喜歡每次聽到都會起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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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片子裡你自己最感動的是哪個場景?

劉欣:我其實現在已經很難去回憶片子本身哪些地方會讓我感動,因為我現在已經很難剝離開我整個創作過程的情緒了。我基本上每次它最後那一段音樂起來的時候,我都忍不住會哭。因為我想起将近兩年時間太不容易了,所以現在對我來說這片子它就是一個完整的過程。

這個項目艱難的程度你們真的難以想象。我最開始剛進入這個項目的時候,我還是齊肩的那種娃娃頭,但是我就從别人的照片裡邊發現,我兩年做下來,我頭發越剪越短,衣服的顔色越穿越深……

我之前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是個女導演,因為創作中别人認可的是你腦子裡的東西,不是你外在的性别。但最近有越來越多的人問我說你是三個導演裡面唯一的女性,你的視角什麼的。我一直都不覺得我有女性視角,但是我确實感受到了創作以外,一旦你進入另一個話語體系,它不是創作的一個語境了,别人看着我是一個女性,說話相對來講也比較溫柔,也不太愛發脾氣,聲音也不是很尖的那種,别人真的覺得你好欺負。最近看了一些評論,說影片克制、溫柔細膩,可能我本身很關注人的情緒和情感,但我仍然覺得和我性别沒關系。一路咬着牙走下來挺不容易的。

凹凸鏡DOC:你有新聞、法學、紀錄片三個學科,為什麼最後會選擇走紀錄片這個方向?

劉欣:我一直覺得紀錄片是我一輩子要去做的一個事情,我不着急自己做得快還是做得慢,但是比如說我的法學,或者說我學紀錄片,或者說包括我現在讀更偏向于哲學這邊的傳播學,我覺得它都是在豐富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然後我再通過紀錄片的形式來表達出來,僅此而已。

不是說我先學了這三個學科,然後我去決定做紀錄片,紀錄片和我的學科背景是一個平行關系。紀錄片永遠是在旁邊的這一條線,它永遠會一直延伸到可能我生命的盡頭,但是讀書、學習是去豐富我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或者是引導我一起去思考一些問題。

我覺得自己是很幸運的,畢業後直接在美國做了兩個片子,那兩個片子不論在能力上還是合作對象的磨合上都給了我一定的積澱。

我做第一個項目的時候,我有一點疑惑,就在于選擇一個大平台還是選擇繼續做獨立紀錄片。除此之外我也面臨着一個困惑,我畢業作品其實當時做了一個不是我内心想選擇的故事,因為那時候我才20多歲,不知道你自己對這個世界感興趣的地方在哪,所以當時我整個畢業作品拍得非常痛苦,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打開過那個工程,做完之後,我也不會像我其他同學一樣投電影節,因為我實在是太難受了。而且我覺得更難最難過的是,我不知道我如果要當一個導演,我要講什麼?我覺得如果你是一個創作者,你都不知道你表達的欲望在哪裡,這是最恐怖的。

正好當時我跟我們的剪輯指導聊,他就跟我說,說你可以進平台拿H1B但是你會離紀錄片越來越遠。他說你對紀錄片的喜愛是毋庸置疑的,你也選擇做這條路的話,我建議你從剪輯師開始做。

因為第一,剪輯師能夠在創作上有所貢獻。美國整個不論是劇情片還是紀錄片的剪輯水平都非常高,而且剪輯師在整個故事的架構上,其實相當于是第二導演,所以他就建議我可以從剪輯師開始,慢慢地去探索紀錄片或者這種形式的表達的核心和技術、制作能力、創作能力、拼接故事的能力、敏銳度、情緒捕捉力,這些都是可以從剪輯裡面學到的。

而且剪輯是整個創作階段的最終環節,就相當于你前期的所有問題都會暴露在剪輯層面,包括選角、拍攝、導演層面的問題,你在剪輯上你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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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你自己對制作哪些話題的紀錄片更感興趣?

劉欣:當時我剪片子的時候,我有一個感受,剪片子是在自圓其說,如果你自己的世界觀不夠“圓”的話,你沒有辦法有立得住腳的表達。我是覺得我現在剛剛跨過人生的30歲,我可能更在意的還是我自己内心價值體系的構建。所以可能在這個過程當中會突然碰到某一個選題,它正好符合我這個階段對外探索的一個方向,我可能就很願意去講,比如說17年我剛回國,當時特朗普上台,我就一直開始思考中美意識形态之間的問題,再加上18年年底我做這個項目開始,就有很多中美之間的沖突、貿易戰,香港問題,所以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個人主義、集體主義,包括國家存在的意義到底在哪?就為什麼一定要走向分裂。

這個片子早期有一個版本,有一句話,但是後來被拿掉了,那句話叫“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是我特别想講的一個,就是說現在地球有這麼多問題,但是大家還要去割裂,意義在哪?你為什麼不能從一個更宏大、更宏觀或者更長久的一個維度來思考一些問題?而且疫情其實就是在印證,這就是一個共同體。

所以其實對于這個片子的接觸或者說決定想做,正好可能符合我那段時間的一些想法。我仍然不知道接下來我會遇到什麼樣的東西或者遇到什麼樣的題材,但有可能我接下來遇到的一個題材,正好會符合我接下來一個階段去思考問題的一個方向。其實我下面特别想去探讨一些關于科技入侵生活的一些問題,這個是我可能最近比較關注的一個話題。

凹凸鏡DOC:你覺得紀錄電影和紀錄片有什麼不一樣嗎?

劉欣:我覺得紀錄電影這個概念是國内有的。當時我讀書的那個時候,美國的語境裡說documentary,大家都會覺得這個是電影的一個類别,它應該在電影院呈現,大概是90分鐘左右的一個體量。隻不過因為國内的紀錄片的發展曆程,包括它涉及的權力機構、市場是不一樣的,所以剛開始跟國内的朋友說我做紀錄片,大家以為是《舌尖上的中國》這種非常優秀的專題片或者專題系列片,這兩年紀錄電影逐漸多了才慢慢分割出來一個“紀錄電影”的概念。

凹凸鏡DOC:針對想要從事紀錄片行業的年輕人的建議,你之前提到過找清方向更重要,能再具體闡釋一下嗎?

劉欣:我是覺得首先你要跳出國内的價值判斷的氛圍,比如說大家都覺得做一個片子要更關注導演,但實際上我會覺得現在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的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更多是多工種創作者的共同努力,來讓這個片子變得更好,所以每一個工種都非常的重要。

為什麼非要往導演那塊擠,我一直都是覺得順勢而為就不強求,什麼都去體驗感受,然後你會在這個過程當中收獲特别多的成長,而且是多維度的成長。比如,要是讓2014年的我去當一個片子的導演,我當時可能真的不行。我的年齡、閱曆、我對于人事關系的處理、我在業内的資源都沒有,我做不了的。所以就是跳出這樣一個價值判斷的一個環境,然後去思考自己到底對什麼感興趣。

在這個過程當中保持思考,保持進步,然後就讓自己不要閑下來。所以你要是時刻能讓自己在每一段時間都有收獲,你肯定就不會後悔你過去過的這段時光的,而且我是覺得創作者的話,所有的時間都不浪費,關鍵是你看你怎麼樣解讀你曾經花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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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請問整個剪輯的過程大概是怎樣的?

李楠:過素材大概花了2-3個月時間吧,當時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聯合剪輯和2個剪輯助理一起梳理素材。因為多數素材都是由步兵營内部的宣傳幹事們拍攝的,所以大部分素材都是服務于新聞和宣傳工作的,因此素材整體碎片化和瞬間化很嚴重。基于這個原因,我們在過素材的時候會着重挑選那些可以成場景的,可以連貫地飽滿地用鏡頭語言來傳遞明确的事情或者事件的素材。比如像搜繳武器和暴動這類難民裡的大事件。

另外,在挑選的時候我們還會着重關注被拍攝的對象,看看哪些人物出境的次數和比重更多,哪些人物的個性更鮮明,哪些人物的職能更重要,以便于我們用這些人物和所選的場景來完成故事的搭建這也是我們規劃後面拍攝的基礎。

剪輯團隊的配合主要是剪輯助理篩選素材,我和聯合剪輯把每段篩選出來的素材嘗試進行場景的拼接,可拼接的場景我們會進行分類分組,然後我們會和剪輯指導,也就是劉導,一起根據我們所拼接的場景來讨論和制定影片的結構。大結構制定下來以後聯合剪輯會輔助我來完成全片的粗剪工作。粗剪版本整體得到認可以後,我會對其中的細節和情緒等做一個最後的打磨。最終版會在劉導的指導下做最後的調整。

凹凸鏡DOC:片中你個人最喜歡哪一段?

李楠:對于我個人來說,我很喜歡從戰争後送别戰友一直到結尾閱兵前這個段落。因為這段的情緒處理是本片的重中之重。我本人其實是個很細膩很善于處理情緒的剪輯師,另外我對音樂的鋪墊也非常的苛刻和敏感。在選擇參考音樂的時候我也一定會精挑細選,一定要保證參考音樂能達到每個段落情緒的表達,而不是為了鋪墊音樂而鋪墊音樂。

凹凸鏡DOC:對于想要從事紀錄片剪輯工作的年輕人有沒有什麼建議?

李楠:關于年輕人的建議我個人覺得還是要多看多學習一些不同類型的紀錄電影。另外如果可能的話,自己可以上手把學習的片子放進剪輯序列裡自己動手解剖分析一下,我們在做藍色防線的過程中,也一起分析過很多片子,這種方式會比單純隻看片子更有提升的效果。最後一點可能就是多聽一些不同情緒的電影音樂,畢竟音樂和剪輯是相輔相成不可分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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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鏡DOC: 請問當時看到素材之後,對片子的整體音樂風格是如何考慮的?

劉冬: 考慮到整個影片所呈現的非常宏大的維和主題,音樂在風格上的定位仍然是偏傳統管弦的寫作手法,并沒有選擇非常獨立以及風格化的紀錄片配樂模式。音樂所想要輔助于影片的最終目标是在常規的管弦樂基礎上追求一些個性化的突破。

凹凸鏡DOC: 想要表達的情緒是什麼?

劉冬:整個配樂的情緒與影片的情緒是一緻的,都是屬于比較克制,比較客觀的。盡管在音樂編制上會與一些大制作的劇情片比較類似,但是我仍然希望音樂能保留一些紀錄片的特色,不過分的戲劇化以及不過分的渲染情緒,讓片中人物的情緒能否自然而然的傳達到每一位觀衆。

凹凸鏡DOC: 以及片尾的那段音樂為何會想加入搖滾元素?

劉冬:因為片尾在我看來是全片為數不多可以用音樂把情緒帶動起來的點,再結合畫面中我們建國70周年的閱兵素材,我希望這段音樂能夠鼓舞人心,能帶給每一個人力量,所以就想到了使用搖滾元素與交響樂隊結合的方式,來幫助畫面表達我們維和部隊的強大以及祖國的強大。

凹凸鏡DOC: 對于想要從事配樂師這個工種的年輕人有什麼建議?

劉冬:配樂寫作與純音樂寫作有很大的不同,配樂的工作性質迫使每一位作曲者必須對影片有全方位的認識和理解,你不僅需要有作曲的功底和技術,還需要對電影本身有充分的了解,台詞,表演,鏡頭調度,剪輯節奏,聲音效果等等各個方面都會影響到音樂的設計和創作。所以我建議大家需要多閱片,各種題材的影片,多總結一些好的音樂是如何為畫面以及劇情服務的,而不僅僅是着眼于音樂本身。

凹凸鏡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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