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賀歲還早。

《半個喜劇》的上映檔期挑得恰到好處。扳着手指數日子迎接20年代的時候,最适合來一部喜劇,從頭笑到尾,釋放掉一年積攢的壓抑和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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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看個笑話,别嫌事大”。

這個“笑話”要從鄭多多的謊言開始。

北京青年鄭多多,有錢有房有車,婚禮在即卻死性不改。床上躺着419對象,屋外等着初戀學姐,婚紗店裡還别扭着試婚紗的未婚妻。女人是不是用水做的不知道,反正鄭多多的人生是用謊話堆起來的。他的存在,就是一部女生必看的《鑒渣指南》。

北京大妞莫默,經濟獨立,家境優渥,為人耿直。用演員任素汐自己的話來說,“莫默這個角色特軸”。偏偏這個“特軸”的姑娘卻在鄭多多的花言巧語攻勢下稀裡糊塗把自己從初戀變成了pao友。

北漂新人孫同,複讀三年,成了鄭多多的同學,兼室友,兼同事,兼善後處理人。“身兼數職”的孫同,靠苦讀來到北京,靠鄭多多得以留在北京。住宿、工作、北京戶口,鄭多多當他兄弟,卻也拿捏着他的命脈。

鄭多多、莫默、孫同,兩男一女組成的三角關系,分分鐘破除“最穩定”的幾何定律。

這不是一段關于三角戀的故事,但是在身份差距懸殊的這三個人,始終存在着一種“有Ta沒我,有我沒Ta“的較勁。

鄭多多不同意孫同和自己所謂的初戀在一起,孫同在工作戶口和愛情中陷入兩難,莫默則不懂孫同為何不能正視内心、硬氣一回。

在這段擰巴的人際關系中,愛情沒有大過天,友情也不是堅不可摧。

孫同愛莫默,是莫默讓他這個唯唯諾諾的人第一次勇敢說愛:“我上升白羊!”

這份愛,原本愛得純粹,排除了所有利益關系也要在一起的那種。但,純粹的愛,未必赢得了利益本身。

骨子裡的自卑,讓孫同在這段感情中将自己天然置于弱勢的一方:不是北京戶口,沒有體面的家境和工作,再怎麼仰望星空也擺脫不了身處下水溝的處境。

所以,當鄭多多用工作逼迫他時,他猶豫了。

他的愛情很純粹,但他的生活并不純粹隻有愛情。

尤其當孫同的母親介入後,這段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關系變得更加不堪一擊。

孫同母親,這個典型的中國式家長,帶着“我是為你好”的愛人方式和“過來人”的循循善誘從老家趕來。和莫默不太美好的第一次見面,更加成為了她勸導兒子不要為了愛情而放棄實際利益的有力論據。

可以說,她的出現,就像是随時在為孫同準備好那根壓垮他的稻草。

愛情、友情、親情,在孫同看來,每一個人都在把他逼向絕路,唯有“前途”在向他張開懷抱。

于是,答案顯而易見。“上升白羊”的星座宿命,改變不了人類本性中對切實利益的欲望。

2

有人問導演周申:會不會覺得電影中有太多話劇的影子?

周申反問:為什麼電影不能像話劇?既然有的電影可以像詩,為什麼有的電影不可以像話劇?大家是不是給電影設置了太多規則?

誠然,在這個相親必須先看星座的社會,“規則”是件多麼重要的事。

但,“什麼是規則”好像又是個無解的問題。因為,規則時刻在變化着。

而看完《半個喜劇》你會發現,電影一邊在玩弄規則,一邊又跳脫出規則。當然,不僅是因為這是一部“隻寫框架,台詞由演員發揮”的電影。

導演樂于将矛盾擺在面前讓觀衆去評判:喏,你們看看所謂的規則是否還具有普适性?

就像孫同用盡所用勇氣說出的那句“我上升白羊”。如果評選這部電影中印象最深的一句台詞,必然是這句。因為,每一個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會被孫同的勇敢震撼。

誰能想到“鄭多多的一條狗”會在面對強勢的莫默時,竟然會大膽表白,并且在“睡服”人這件事上天賦異禀,進展迅速。

而正當你在為這個“上升白羊”的男生鼓掌時,他卻又退縮了。愛情和面包的選擇中,他自卑地選了後者,并且為這片面包裹上一層名為“兄弟情”的華麗奶油。

他繼續做着鄭多多的狗,隻不過和最初相比,多了一絲心不甘情不願。和自己擰巴,和生活較勁。

于是,在這種自暴自棄中,所謂的生活規則又再次失效了。他體内的“上升白羊”讓他有了一次真正的爆發,他終于真正地硬氣了一回。

規則沒有告訴他選擇愛情、放棄工作後要怎麼生活,因為規則本身就是人定的。

再比如,鄭多多。這個“該死的”渣男卻有着要命的初戀情結,和強烈的獨占欲。所以,他無法接受好哥們和自己的初戀走到一起,也不能容忍未婚妻去有男性教練的健身房。

他一邊被“我的女人誰都不能碰”的占有欲支配,一邊卻不由自主地想要碰所有女人。這種人格分裂式的雙标,讓他陷入一種自我崇高的幻想中,仿佛其他人都是在虧欠他。他說着各種謊言,卻不止一次發問:“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但是,當所有人都認定他渣男的本質時,導演又賦予他略顯癡情的一面。在面對未婚妻高璐時,他總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讓人不免猜想:或許,這個渣男在内心深處還殘留着一絲真愛?

在鄭多多身上,規則就像一塊橡皮泥,可以被随時搓圓捏扁,甚至按在地上摩擦。

當然,全片最敢于挑釁規則的莫過于女主角莫默。

“我就想撞一撞,撞不死我還撞。”

她不信所謂的規則,她的人生準則隻有一條:真誠。

因此,當相親對象聽見她跟領導打電話毫不讓步的語氣時,指責她這樣做不好,有違社會(職場)生存規則,不利于今後發展。她隻輕蔑地回了一句:“我覺得我做的是對的!”

去XX的規則,人生唯一的規則就是問心無愧!

3

借着“《驢得水》原班人馬”的名号,當主創們帶着《半個喜劇》回歸時,你會發現,其實,《驢得水》和《半個喜劇》講的是兩個并不完全相同的故事。

誠然,《驢得水》和《半個喜劇》都在探讨生活的虛虛實實。故事都是從一個謊言,而後演變成一連串的謊言。

它們都在傳遞着“是謊言,就會被戳穿”的正三觀,但《驢得水》更傾向于挖掘人性的善惡,它用荒誕的黑色幽默剝開了“知識分子”僞善的畫皮。

它描繪了一個人不如驢的社會,在片中,沒有一個人是“無罪”的,即便單純正直如佳佳,也還是選擇了說謊保大家。他們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來美化自己本性的惡。

相比之下,《半個喜劇》顯然沒有那麼尖銳諷刺。片中的每個人都算不上真正的惡,隻是被生活所迫。事兒不大,卻挺膈應人。

所以,《驢得水》帶給人一種假笑的壓抑,悶在心裡,積郁成疾;《半個喜劇》卻讓人在發自内心地暢快一笑,而後舔着後槽牙罵出一句這xx的人生。

如果說《驢得水》是一出徹頭徹尾的鬧劇,像一個用謊言堆砌成的烏托邦,随時可能倒塌;那麼《半個喜劇》僅僅是一個笑話,像充滿謊言的生活本身,無奈卻也真實。

說回《半個喜劇》這個片名,導演對此的解釋是:這部電影一半是喜劇,一半是正劇。當然,喜劇之外,另一半也可以是生活、是愛情,是任何你覺得可能的東西。

這,隻是一道關于人生的半命題作文。

電影的最後,孫同和莫默又走到了一起,鄭多多又開始重新追求高璐。看上去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卻是生活的戛然而止。誰也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點映當天,有觀衆問孫同的扮演者吳煜翰:孫同和鄭多多還能做朋友嗎?

吳煜翰的回答是,可能吧,因為接下去沒有演。

的确,誰能保證孫同和莫默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太陽巨蟹的孫同又是否會一如既往地“上升白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