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偉豪創作訪談,首發于公衆号 深焦

2021第一部值得重要讨論的華語院線片,無疑是台灣導演程偉豪的新片《緝魂》。

影片從知名富豪的遇害案講起,負責此案的檢察官梁文超(張震飾)與妻子刑警阿爆(張鈞甯飾)在調查中發現,這起看似争奪遺産的謀殺案背後,還隐藏着更為驚人的生死迷情。

自首映之後,對《緝魂》各個層面的讨論層出不窮,尤其是影片情節的梳理和人物情感光譜的理解。在我看來,《緝魂》當然是一部需要被複盤、捋清每個反轉與動機細節的電影,但更重要的在于——理解片中的情感變化,比理解高概念或事件邏輯的門檻要更高。直至最後一秒,影片都灌滿了複雜得酣暢淋漓而又保持克制的情感。看完之後,我思考了将近3個小時,才理解清晰其中某個犯罪動機背後草蛇灰線的情感轉變。

...

程偉豪導演曾一手打造恐怖片《紅衣小女孩》系列,他的前作《目擊者》更是近年來口碑最佳的華語懸疑犯罪片之一。而在《緝魂》中,程偉豪做了一次全新的“混類型”嘗試,把所謂的“情節反轉”滲透入鏡像式的人性抉擇和雙重性的情感體驗系統,讓懸疑紮根于人物本身。

每個觀衆都能靠自己的腦力與人生體悟,去構建自己對《緝魂》獨特的解讀方式,所以我們并不想要提供标準答案。

此次對話程偉豪導演,我們直接跨越了“劇情複盤”,而是深入到影片的創作與創作背後的觀念,探讨《緝魂》在科幻與懸疑、東方文化與人倫情感、“近未來”與現實等多重維度上試圖重構的關系。

...

是什麼契機,讓你選擇江波的《移魂有術》這篇科幻小說進行改編?在劇本的創作階段,又對小說進行了哪些方向的取舍?

程偉豪:當時投資方朋友拿了《移魂有術》給我看,看完後,我發現這篇小說裡最有吸引力的地方在于“用大腦RNA制造記憶粉末”這種具有真實感的科學論調,并且通過它來講述一個靈魂轉移的類型故事。

在準備改編之前,我思考到“将人類的靈魂用RNA的形式留下來”這種論調是偏西方視角的,那麼我們東方人進行這種題材的創作,是不是可以雜揉進東方的觀點?我們東方文化對于靈魂的看法是什麼?人死後産生的靈魂,有時候會被稱之為“鬼魂”,那麼是不是也是可以透過特定的東方術法,讓靈魂有辦法保存下來?

不過,真正讓我對原著進行“大規模改寫”的原因,其實是這幾年面對家人的離世,讓我對于生老病死和靈魂的議題,都有了新的感觸。在最後的編劇階段,我的爸爸剛好也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尤其是在我父親得肺癌的最後那半年,給了我很大的情感沖擊,讓我真正開始去思考:我們在面對死亡當前的時候,身體的反應和心理的狀态會是怎麼樣?

病患本人與病患家屬,每個人都會産生不一樣的身體和心理的狀态,這也都出現在《緝魂》的主角們身上。他們的心路曆程基本上算是我的家人們的一種翻版。這些人世間的生死,伴随而來的牽挂、執念,開始讓我展開對肉體和靈魂之間更深關系的思考。我想把這些思考都改編進去,讓它們被“紀錄”進電影裡,這是我創作《緝魂》最重要的原因。

我的每部電影,内核都是想要表達情感,最後也都會有關于情感的落點,這次更是鎖定在“伴侶之間的愛”。就像電影裡面提到的——“為了愛的人,你可以做到什麼程度?”這句台詞的背後,是劇本創作階段的時候,因為爸爸的身體狀态,讓我關照到了媽媽這個不離不棄四十幾年的伴侶對他的照顧。我的父母是《緝魂》取材的最為内核的人物。

...
《緝魂》導演程偉豪在片場

原來片尾的“獻給父母”對位的是梁檢與阿爆之間的家庭情感戲。這是對原著最大的改編嗎?

程偉豪:更嚴格地講,改編主要留下來的是“人腦RNA制造粉末”的設定,其他的基本都是大改了。

《緝魂》的故事層層展開,有觀衆說它是無法被定義類型的電影,因為雜糅了好多種類型,又要做到自圓其說。那麼,《緝魂》和《目擊者》最大的不同你覺得在哪?

程偉豪:《目擊者》當時是我剛開始試水犯罪懸疑題材,希望可以嘗試多種反轉模式,然後把反轉都聚焦到人物的“真實與謊言”裡面的“羅生門事件”。《目擊者》本質上在做的是“我們都是碎片,但拼湊起來它不一定是完整的整體”,因為大家各有各的人性上的私欲。

...
《目擊者》

到了《緝魂》,最大的兩個不同是我在最初就确定要做“跨類型/混類型”,以及影片的情感面向是朝向溫暖的。我希望《緝魂》的創作要完全有别于《目擊者》,于是在這兩個大的面向下開始創作——

“混類型”總結起來就是“東方神秘玄學科幻的懸疑犯罪片”。《緝魂》有輕科幻的“近未來”的設定,是距離當下10年内的人類世界,那首先就要有别于硬科幻的創作。我在類型上會先做好确切的定義再開始寫劇本,《緝魂》不是硬科幻,不是賽博朋克,它比較像是《黑鏡》,回到那種“科技之于人性”的探讨:如果科技過度使用的時候,人類身上或彼此之間的關系會發生怎麼樣的質變?

而東方文化的來源,則考究取材了一些人類起源的學說,包括《山海經》上的内容,還有一些與靈魂有關的術法,這些都是我們東方人自己的文化系統。我希望在“近未來”的背景下,還是可以帶着這種東方奇幻的神秘色彩在裡面。通常大家講“靈魂轉移”這個概念,國外的好萊塢電影非常多且很普遍。《緝魂》更想體現的是“靈魂是有好幾種面向的”——除了“垂死老人想要永生”這種常見的面向外,還有“死後的靈魂是否可以用特殊方式留在人間”等等。

...

你是怎麼看待自己類型片創作目前三個階段的改變與跳躍的?

程偉豪:《緝魂》與此前的《紅衣小女孩》和《目擊者》的跨越與不同就是,希望給觀衆在跨類型的狀态下,卻又有一種溫暖的人性情感在裡面。

我覺得在雜糅那麼多類型之後,要自圓其說的關鍵,就是情感。因為透過人物,以及人物間最真實的情感,就可以把所有的類型全都收攏起來。這是我在《緝魂》創作時的整體思路。

剛剛談到這種“人腦複制”為創意架設的影片,在好萊塢很多見,已經形成系統了。而《緝魂》在國産片中卻非常罕見,和好萊塢的科幻片有不小的差異。你是如何看待好萊塢的類型創作與自己本次創作的異同呢?

程偉豪:我在看待好萊塢這種“人腦複制”題材的影片的時候,經常會處在一個比較客觀、理性的角度。他們講的很多“換腦”相關的故事,都是透過一些具體的科學基礎所做的創作。

作為觀衆,在看好萊塢這些電影的時候,我其實側重的都不是科幻設定本身,而是人物背後的人性故事。但是即便在這種觀影狀态之下,還是會發現其中有很多是“難以解釋、難以言說”的。而把東方玄學的語境加入其中,就可以産生很不一樣的化學效應。

...
《緝魂》的色彩計劃

《緝魂》在色調上就很冷峻,構建了一個特别冰冷灰暗的未來世界,空氣中的迷霧無法散去,視覺上讓一切都顯得晦暗不清。

有人說影片的風格是特異的“東方賽博朋克”,和我們傳統理解的并不相同。那麼你是如何搭建這種東方氣息的“近未來”世界觀的呢?

程偉豪:身為導演,一開始要做“近未來”的科幻電影的時候,首先是要對“科幻程度”有個界定。雖然原著是在“近未來”,但我在刻畫世界觀的時候是嘗試建立在當代的基礎上,所以做的很多工作是影像方面的色調協調。

我們東方的輕科幻,有什麼是屬于我們自己的色調?開拍之前,我們做了一整套的“色彩計劃”。

由于故事的主角主要來自于檢、警單位,他們辦公場所的環境,大多都是使用木頭的材質。大多數科幻電影會采用比較特殊的色調去處理視覺氛圍,這是比較普遍的;那麼我可不可以大量加入這種“木質色調”來做出改變?這種木頭的材質感,能體現出一種“新舊交雜”的質感。

在服裝造型上我們也有專門的設定,希望不要出現鮮豔的顔色,讓整個電影都維持在一種中低明度、彩度偏低,甚至是帶有一種“灰着質感”。孔雀綠、藏青、姜黃、磚紅,都作為了此次服裝的主要用色。此次的美術指導黃老師,他為整個電影定義的美術觀是“灰階的視覺”,空氣永遠都是被霧霾籠罩的,偶爾會透一點點暈染的紅光。

至于“東方賽博朋克”,其實談不上。我刻意地希望影片的“賽博氣息”是不強烈的。所以沒有多數光點的氛圍,都是刻意減少的。這就是我心目中“近未來”的科幻氛圍。

...
《緝魂》的場景設計

“近未來”是科幻小說中界定世代的概念,但其實在《緝魂》中我感受到了它的寫實性,它成了一種可以被改造的現實。所以還很想聽一下你對“近未來”與當下之間的關系的理解。

程偉豪:在《緝魂》裡,你會看到很多新舊交雜的産物,主要來自于電子産品、醫療科技(RNA技術)。但其他的東西,你看起來會發現,好像與我們現在所處的世界沒什麼太大的不同。

其實我在創作的過程中做了一些研究。人類在這10年内真正會進步的,是語音智能、AR/VR技術、電子産品和醫療科技等,其他東西并不會改變太多。所以我們在影片中反而花了很多心思,去做這些具體的小細節。

從我們人類身上取出來的RNA粉末,再回頭去反饋我們的癌症治療,這是故事發生的科技背景。它其實是用一種具體化而非視覺化的方式,去形塑“近未來”的世代感,同時體現那個世界與當下世界間不同的關鍵。在體現的面向上,就可以産生出很多種可能性。為此我還找了原著作者江波老師,反複探讨後才着手做這個概念,就是為了讓“近未來”的定義可以再更現實一些。

原本還有另外一個點想放入電影中,就是關于“大數據”。但如果引入的話,完全可以寫成另一個全新的故事走向,隻能選擇放棄。

...
《緝魂》的“近未來”處在微小的細節中

RNA技術是《緝魂》的核心設定。片中,這種“科技重生”與東方的陰陽觀念融為一體,你是如何思考的?

在我想要置入東方文化元素進電影的時候,想到的就是我們文化裡的神話傳說,以及人與神靈之間的關系——比如《山海經》、玄學。我們的祖輩從這些神話中逐漸衍生出了一些具體的做法,而它們始終在人類的世界運行着。

所以我做科幻,希望是把陰陽、男女,到最後是人與性之間最根本的狀态呈現出來。當然在一些因素下,扣合的部分沒有原版設定的那麼強烈。事實上,《緝魂》想要尋問的是“科學與神學”之間的關系。觀衆無論是從東方觀念還是西方觀念,去對這部電影進行切入的時候,都可以得到一種反思與辯證。

...

...
《緝魂》中的“方術”元素

《緝魂》引發最多讨論的是第三幕帶出了複雜的情感線,裡面有着極緻的愛情與仇恨,又演繹出了對“生理/心理/社會性别”的三重探讨、對情感于意識和軀殼間關系的探讨。這條線索是如何進行構思的呢?

程偉豪:我有看到大家很多不同的讨論,其實都包裹在我們原先設定的面向裡。就像剛剛說的,我真正想講的是“相處于生死之外”,靈魂和靈魂伴侶有很多種面向可以讨論。在男女性别軀殼的狀态下,我們要思考的是——對于另一半,我們真正在意的是他的外在而已,還是撇開軀殼後,我真正在意的是不是他的靈魂,還是隻是他的軀殼?

對于這件事的辯證,是我最想放進電影裡來的,讓整部影片可以擁有多重不同的思考層次。

...

科幻作家韓松在評論《緝魂》時說,電影包含了“生老病死、貪嗔癡慢、悲歡離合”,是因為有情(人物間的複雜情感),而不是有術(技術或術法)才造成了悲劇——“六個角色,實際上都死了,經受了肉體、精神和社會的死亡”。

片中人物之間的情感不斷颠覆,而每層情感在翻轉之後,又會帶出新一層想要探讨的議題。能否請你展開談談,兩組人物之間呈鏡像關系的情感線索,是怎麼設計的呢?

程偉豪:這個說法已經講得很完整了,甚至有看到影片在經曆“人生八苦”概念調整後的情節。

《緝魂》的整個故事通篇講的是:我們來到人間就開始受苦,通過兩個家庭,我們可以看到各種面向不同的苦,宛如傳道一般傳遞。

這些苦包括了佛學裡的“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别離、五陰盛”,這“八苦”涵蓋了片中所有情感上或者犯罪時的動機,讓人物們處在輪回裡。而這些動機背後,更重要的是——你有沒有思考過你的伴侶?也許你會因為他們而不苦,因為有愛而不苦,這是我真正想表達的。

最重要的是,你有一個在乎的人,那個人成為了你的伴侶。在這樣的伴侶關系中,我們會為伴侶而生,會為伴侶而死。伴侶在靈魂層面帶給你的是什麼?帶給你的是愛,帶給你的是一種非常需要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存在。

《緝魂》中的每個面向,想要講的都是多樣的愛之間的“共通性”,希望這種“共通”可以刺激觀衆在看完電影後開始思考自己的日常生活。

...

兩組人物所直面的社會問題也不盡相同,有來自身份認同障礙與隐瞞,也有來自階層。這些元素和不少人物行為細節的設計,都讓我感到一種寫實性。

你認為類型片在直面當下社會語境的創作過程中,能給創作本身帶來什麼好處?

程偉豪:我一直覺得類型片可以透過比較戲劇性或娛樂性的方式,包裹很多作者表達。“真正想要講述的内核是什麼?”這是我每次創作都會一直提醒自己的。

《緝魂》的叙事做得很複雜,這種複雜不僅來自于犯罪、懸疑、推理這些類型,還在于裡面包括了一個更大的表達上的辯證——哲學、玄學、科學,這個時候,我要怎麼做?

對我來說,類型隻是我的手段,透過這種手段,如果觀衆有機會從裡面的角色去反思自己真實的人生,那是我覺得自己在創作上期待可以達到的最高境界。我希望自己每次的類型創作,都不單單隻是類型化的強情節,或者一種娛樂服務,裡面更多的是關于人性的反思。

...

我想接着開一個腦洞。在任何古老的神話傳說中,人與神之間的區别在于:人是會腐朽的,而神是不朽的。《緝魂》也打開了“後人類主義”的讨論:人在未來也許會永生,而人們普遍的精神狀态與當下也不盡相同了。對此你是怎麼看待的呢?

程偉豪:我個人的主觀感受是,這件事情千萬不要發生。人一旦有機會永生,人性的貪婪就會越來越大。貪婪被養大的過程其實是很可怕的,因為人會發覺自己跟神愈發接近,甚至可以一代傳一代把自己留下來,背後的心理動機來自基因優越主義。

這個過程中,你再回望梁檢一家,他們的需求就變得很單純——“我不要永生,我隻是希望可以繼續活着,與家人好好地相處”。此時他們使用科技的狀态、出發點也不一樣——最終回過頭來,他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另一半,而不是自己想要成為一個神,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話說《緝魂》裡你自己最喜歡的是哪一場戲?

程偉豪:每一場戲我都還蠻喜歡的。我盡可能地希望每場戲都有一個強大的戲劇性和人物動機,沒有任何的水分存在。比較突出的是梁檢在醫院發現僞證的那一場,以及第三幕的整段情感關系。

...

聊聊和男女主角張震、張鈞甯合作的細節吧。張震這次的表演犧牲很大,又有超大的施展空間,讓很多影迷感歎他的實力;張鈞甯也與她之前有很大的區分度。

程偉豪:《緝魂》的主要演員們對角色都有非常高的敏感度,他們的準備功課做得比我還要更充足。最後臨近開拍的時候,他們都比我還要了解角色。

在這樣的前提下,這次張震尤其是要在外觀體态上有非常大的挑戰。剛開始碰面的時候,因為是癌症的設定,我希望他可以減重,就直接定下了比較辛苦的“20斤”的标準。他就靠着自己的毅力和演員的專業度,挑戰成功。

在這樣的狀态下去做所有的演繹,我們就會發現張震的那種病态感,極度接近于真實的癌症狀态,真是事半功倍。拍攝的時候在鏡框裡頭,就已經能形成特别真實、特别強烈的感受。這是我對張震印象最深的。

...

整體的演員也都非常專業。他們在每一次很複雜的情緒戲的時候,對角色的理解度都非常高,甚至高到他們可以準備好多種不同的演繹的版本給我看。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我就能拍出很多種同一時态下不同的情緒展現。

在這樣的情況下,回到剪輯台上的時候,我的選擇就很多。也正因此,他們各自的角色弧光都可以成立,而且每一個人物都很精彩。

和你合作的演員,似乎都會跟傳統展現給大衆的形象截然不同,銀幕氣質會讓觀衆一下子就産生改觀。包括像莊凱勳、楊丞琳和許玮甯,都會被挖掘出他們的“多重性”。

程偉豪:我在面對一個要合作的明星時,第一件事就是要面對他們的“明星氣質”。如果希望觀衆能更有代入感,就需要他們的演繹産生寫實性,從而讓表演達到商業性與寫實性的平衡。

但寫實性大多時候往往來自于觀衆需要看到不熟悉的外觀面相。所以很多時候,我們首先要從外觀下手。譬如像張震的減重,像鈞甯的剪短發,過往像楊丞琳也是全素顔的狀态還要采用老化的特效。

第二件要做的事,就是确認這些演員,他們每個人都對于表演有一定的敏感度和很高的追求。他們也在等待着創作者給予他們一些挑戰,關鍵還是看他們願不願意接招。

我蠻幸運的是,這些合作過的演員們都是樂于嘗試突破的。這真的不是客套話,是他們自己成就了自己的那些角色。我身為導演,隻是處在一個督促與提供選項的位置上而已。

...
發布會上的程偉豪與張震

最後一個問題,想聽你聊一下平時喜歡看的影片,以及有哪些影片影響到了《緝魂》的創作?

程偉豪:我比較喜歡的電影作者有韓國的奉俊昊、香港的杜琪峰,他們的所有作品我都要看的。好萊塢的話,就是大衛·芬奇、諾蘭,他們都給我産生了啟發性的作用。我常常在自己創作的時候會回頭審視,如果自己要做類似的情節和氣氛,會怎麼去處理。

如果真的硬要拿《緝魂》對标一些作品的話,我覺得它會比較像《黑鏡》,也是在講科技、人性,視覺氛圍的呈現都是有點熟悉卻又有點陌生。而在電影的類别裡,最接近的應該是亞曆克斯·加蘭的《機械姬》。

這次和程偉豪導演聊了一小時,盡管最後呈現上有遺憾,但也算是産出了一篇有品質的創作訪談。因為喜歡這部電影,知道創作過程的個中艱辛,更認定程偉豪絕不是一般性的類型片導演,我也盡力想讓這篇内容不浮于表面。衷心希望看過《緝魂》的朋友在讀這篇訪談時,能有自己的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