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海情》完結之後,我最近又追起了一部反映現實題材的劇集,《經山曆海》。

雖是聚焦基層的主旋律題材,但這部劇集并不老套,絕非是傳統的賣慘、煽情。劇集采用了貼近當下時代的語境,又融合職場劇、家庭劇與女性成長等多樣的類型與議題,不再固定受限在特定的類型與題材。

從這個角度而言,這是一部通過多個事件的橫切面,展現時代快速變遷,同時又塑造出鮮明的人物群像、人情世故的劇集。當下現實,就是它圍繞的核心,也是其可看性的立足點。

劇集開篇,王麗坤飾演的女主角,在區政協負責文史工作的吳小蒿,主動報考來到膠東半島的楷坡鎮擔任副鎮長。從城市回到故土鄉鎮,這一決定給她的事業與家庭都帶來了巨大變化。基層工作的諸多困難,不僅需要靠一腔單純的熱血,還需要靠謀略與情商的斡旋,而這些顯然比原先隻要和文字打交道的工作要難上許多。

青年女性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中突出重圍、步步成長,當下的新農村群像又如何在真實的戲劇環境中展開,這是《經山曆海》兩個主要的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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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域的區劃下,《經山曆海》的多元視角立住了劇集的“當代感”。不同于展現農村基層工作的年代戲,這部劇中所涉及的石屋村易地搬遷、移風易俗、招商引資保護村落文化,安瀾村為安全生産拆除小冷庫、建立冷鍊物流園、整改碼頭、打造全新平台,這些都是近年來,甚至是當下仍在發生的“進行時事件”。

因此,劇集所吸引人的一點,也在于其“空間叙事”的挪轉。我們常能在單集中,看到吳小蒿穿行于都市化的城區家庭、破敗的石屋村、主打漁業的安瀾村以及平湖村等多重場域之間,變換着自己在每個地點的身份和“處世位置”。

每個村落之間,有着各自的難題,需要同時推進、解決。在不斷碰撞中,劇集顯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和其所挖掘的社會問題:這些村落改頭換面的路上,是艱辛的創舉、偶然的機遇、時代的風口、集群的努力,一道又一道,才成為幾個村子各自的生機與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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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根實處的議題之下,劇集更為出彩的,還是講述這群基層幹部與村民間有笑有淚的平凡故事,把一個個性格突出的人物塑造到位。尤其是兩位主人公:副鎮長吳小蒿和她的上司賀豐收鎮長。他們處理基層事務時,常常會摩擦出矛盾,甚至采取截然相反的對策。

賀鎮長的為人處世,很符合我們對老一輩幹部的“想象”。他對當地的情況和民風知根知底,又和實業者混熟,建立當地村辦的集體企業,從而給村鎮發展打下基礎。雖然經驗足夠豐富,人情足夠練達,但由于思維和工作方法上趨于定式,他一時半會兒之間,并不能接受總是給自己工作“找茬”的這個新下屬。

與他相反,吳小蒿則是個還處于“理想主義”階段的新手。受過良好教育的她,有沖勁,有幹勁,總是能以新穎的方式給基層工作帶來“破局”的新意,總因為死磕而遭遇困難。再加上她為人處世的青澀與直棱,總是不事先報告就沖撞領導,有時候也确實是顯得經驗尚淺。

比如前八集中的主線之一,就是貧困村石屋村的集體搬遷問題。石屋村由于地勢問題,種植的農作物收成很少,一方水土養不活一方人,易地搬遷是最好的方法。但如何做通村民的工作,則是一個相當繁複的問題。不少村民不願意搬遷,就是因為對離開故土的不安全感,以及無法自耕自種,不知今後該如何獲得溫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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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即使遭遇了蠻不講理的村民,吳小蒿還是學着自我審視:“你拆的是他的房子,更是他的家”。

然而,在屢次遭受大雨後,石屋村的搬遷也到了迫在眉睫的關頭。但當吳小蒿從村中的老一輩那得知了石屋村的曆史後,深知這段曆史将會随着石屋村的拆遷而消失。文史工作者出身的她,才擁有這種對村落經年累月的文化脈絡的敏銳性。

然而,此時土地置換簽約儀式正在進行,吳小蒿突然叫停儀式,引發嘩然的同時,也讓賀鎮長的面子挂不住了——這基本上是讓他之前鋪埋的各種工作,一半都打了水漂,更何況這件事吳小蒿從始至終都沒和他打過招呼。為此,他甚至直接在内部會議上提出辭職。

就像賀豐收和書記埋怨的:“她炸得可準了,她說要炸你腿啊,絕不會炸你胳膊,但基本上都炸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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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如此類的矛盾層出不窮,從小冷庫爆炸原因的瞞報、冷鍊物流園的定址,兩人之間總是無法處理好對待彼此的态度,這背後更是雙方性格、處世邏輯,乃至新老兩代人之間的差異。而這也勾織成了劇集情節推動的一個個支點。

吳小蒿與賀豐收,在現實中代表着兩種幹部。面對現實,他們各有自己的招數。而至于合作,前期是1+1<2,在度過磨合期之後,則會有着更加有趣的“拍檔效應”。

從這些事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基層工作,每天都會在具體事務中充滿瑣碎而又複雜的困難,并非是我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相反,往往比常規的工作要更具挑戰性。這個過程中,基層工作者還要處理的是自己與家庭的關系。

賀豐收由于太忙,錯過了兒子的成長,和正值青春期的他無法溝通。吳小蒿忙到無暇“相夫教女”,把家庭事務和養教女兒的責任幾乎都給了丈夫由浩亮。

都是一個“忙”字,背後也藏着時代轉變下家庭分工的轉變。如今,我們已能接受獨立女性為了追逐自己的事業與理想,和丈夫商議家庭分工,而不是隻能成為家庭的附庸,被框定在“母親”、“妻子”的身份教條下。

吳小蒿的丈夫由浩亮在劇中的行為也可圈可點,對于妻子的選擇,他總能在第一時間表達觀點,從對方的角度出發溝通、表示尊重,盡力取舍自己的事業來支持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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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會處于巨變轉型的當下,《經山曆海》頗有意義的地方,就是看到了不同代際、不同年歲、懷揣不同想法的人們,對于“鄉土價值”的重新尋找,對基層工作的堅守。他們各自的工作方法不同,但在彙聚和碰撞中,一點點成為撬動“鄉村複興”的支點。

有人曾說,“鄉村需要青年人才,但是目前年輕人很難到這裡紮根,他們多是向往城市、拒絕故鄉。”而實際上,人生的路徑,很多時候就在我們的故土,卻被我們給淡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來時的故土和今後的前路。

從這個角度而言,《經山曆海》不隻是一部主旋律劇集,它更關乎于:我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關乎這個時代下故土的未來。故土的前路,與我們每個人都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