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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乎沒看任何電影,除了這部《海上鋼琴師》。很久以前我還在刷豆瓣的時候就知道這部片的大緻梗概,但是直到現在疫情在家才認真把它刷了一遍。關于這部電影最大的謎題,也就是1900為什麼不下船這件事,已經有無數人從藝術性、1900的生平、天分、或者他獨特的性格、孤獨等方面進行了剖析。但這些解釋都比較藝術化,并且過分強調了1900作為一個天才與衆不同的一面,所以我們這次換個角度,談談他的問題的普遍性。


                    與衆不同

1900這個角色最與衆不同的地方不是他無與倫比的音樂天分,不是他奇怪的名字,而是他的生活方式。他出生在一條遊輪上,長大後在船上的樂隊當鋼琴家,目送一撥又一撥人從老歐洲懷揣夢想奔向新世界,卻從未親自踏上過陸地。這是他最與衆不同的地方,傳奇的經曆再加上他的天才,呈現在觀衆眼前的仿佛是一個永遠保留着天真、永遠孤獨、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赤子。

然而,沒有人是一座孤島,1900面對的問題,實質上是世界上每個人都不得不面對的困境。而面對這個困境,1900所做的選擇,也和許多普通人别無二緻。他的選擇,也并非很多人所說的:他找到了自己熱愛的生活,所以内心堅定。自始至終,他的心中都懷着莫大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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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也不能擺脫常人的困擾

                                                           

               山中賊,心中賊

王陽明曾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假如套用王陽明的說法來解釋1900,那麼和爵士大師的鬥琴,對女孩的愛慕,錄制唱片等等,都隻是他的山中賊罷了。換句話說,這些都不過是他面對的具體問題。整部電影中,1900的心中賊,直到電影最後Max在廢棄的船上找到他時,他才道出真相。

1900沒有辦法離開那艘船,是因為那艘船就是他的世界,在這裡他感到熟悉、放松,他能感受到對自己生活的确定性;而真正的世界太龐大,龐大到令人害怕的地步,這就是他的心中賊。終其一生,不論他如何天賦異禀,生平如何傳奇,他最終也沒能做到有勇氣真正面對這個世界。在這一點上,他和無數的普通人沒有差别。雖然沒有人真的出生在一條船上,但又有多少人敢于從自己的船上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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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自己熟悉的領地永遠是一種難以克服的挑戰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王陽明說:“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這話聽上去比較唯心,而且很容易被濫俗地解釋成每個人心中有善念的意思。我想他說這話的時候,應該就是感受到了和1900站在舷梯上即将下船時同樣的感受:他感受到的是世界如此龐大這一事實的沖擊,而每個人又不可避免地和這個世界糾纏在一起。隻是不同的是,回避世界的複雜、生活的艱難是容易做的,躲在自己的舒适小天地中能讓人感到安全、幸福、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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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個複雜的世界,任何天才都不能不感到無力感和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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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茫茫無際的鋼鐵叢林中,就能得到我夢想的嗎?”

人無法忍受不确定性,當1900站在大海與陸地之間注視着紐約城的時候,他面對的是一望無盡的不确定性,沒有他熟悉的鋼琴、熟悉的演奏廳,甚至那個他鐘情的姑娘也不能讓他下船。即使下了船,就一定能和她幸福地在一起嗎?即使和她能幸福地在一起,中間又要發生多少無法預料的事情。所有這些想法夾雜在一起,足以讓一個人裹足不前,即使知道這世界本質上從來就不是一個簡單快樂的地方,也隻想回到自己的舒适區裡。畢竟,像王陽明那樣能夠做到知行合一的人,在曆史上也沒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