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傳統家庭中出生的孩子,都将在家庭中經曆過被社會化的過程,這個過程教會人們把愛與責任升級為“道義”,同時也将人們彙集成大大小小的利益團體,裹挾在永遠無法斷絕的血脈之中,互相利用和依靠。但《小偷家族》描繪了一群被家庭和社會遺棄的人,這些家庭成員們選擇了一段沒有道義束縛的“合作家庭”。

家族的起點是阿治與信代,那時他們都失去了原本的社會關系,并且收養了尚且記不得父母的祥太,他們完全可以成為祥太“真正的”父母,卻主動放棄與翔太牽絆一生。後來遇到奶奶、亞紀和友裡,依然隻是互相依靠和取用,始終沒有采用更穩固的關系。

除了沒有綁定關系,小偷家族中甚至連互相之間的期待也沒有,成年人對孩子們的要求低到能偷一點東西回家就行,也會給予書本,但不強制孩子們習得什麼知識技能,更不注重道德的培養,生活似乎隻需要溫飽與小确幸。

影片中并沒有解釋柴田夫婦的選擇,或許是出于對傳統家庭的不信任,或許是想要保留所有人選擇生活的權利,或許是在心理上不依賴他人,但總之每個人都不評價和控制他人的生活,有點友情之上,親情之下的意思。

因此,影片中超出利己行為的互相關愛才顯得特别。也因此,當他們開始期待和要求他人時,才會導緻平衡崩塌。

友裡是被“誘拐”而來,也就是信代代替友裡重新選擇了家人,也替整個家庭選擇了不可承擔的風險,影片結尾還着重刻畫了信代對“媽媽”這個稱呼的重視,她的愛固然打動人心,但所求也實在是違背了最初的選擇。同時,祥太對自己和妹妹的生活開始有更高的向往,但就像信代說的:“光靠我們是不行的”,祥太隻能向外尋求可能。初枝和亞紀都是主動加入小偷家族的,亞紀隻希望得到奶奶無私純粹的愛,奶奶希望有人陪伴、養老送終,當奶奶離世,這組關系必然崩塌。而一直滿足于現狀的阿治,顯然無法面對必然的崩塌,直到家族崩潰以後才敢向祥太請求一聲“爸爸”。

假設一切倒回到祥太剛被領養時,柴田夫婦為營造一個正常的家庭而努力,似乎也不能得到更好的結果,他們本就無力承擔任何一點生存與愛以外的期望,他們實際上并沒有選項。

這樣的片子,大抵是要有足夠的閱曆和當下的心境才适合去看的,無關好和不好,隻是需要一些餘力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