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實地說,電影一開場,武漢空城的鳥瞰鏡頭一出來,我就哭了。
我在這座城市生活了四年,我知道她曾經有多麼的熱鬧、喧嚣,甚至是吵鬧。
但是因為一場“疾病”,這座城市就這麼被按下了暫停鍵。
空無一人,萬籁俱寂,人們忍耐着,期許着,等待着城市被喚醒,期待着武漢的重生。
這樣抗疫題材的電影,真的是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優勢,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場疫情的參與者,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這場疫情的影響,并還在持續地被影響着。
這樣的電影,引起共情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細節就能催淚,真實就已經足夠打動人心了。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簡單要求,《武漢日夜》都沒有做好。

一 想說的太多,但一件都沒有說清楚
這部電影想要表達什麼呢?
是疾病的來勢洶洶天翻地覆嗎?是逆行醫護的大愛無疆無私無畏嗎?
是亡者的心痛與無奈,是生者的喟歎與堅韌嗎?
好像都有一點,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聊清楚。

或許在外人看來再驚天動地兵荒馬亂的大動蕩 ,深究到真正的當事人身上去,确實就是一天天的稀疏平常,一點一點的解決,一步一步的克服。
但展示細節和展示什麼樣的細節,真的不需要考量嗎?
這部電影的切入點是真的很奇怪。
沒有治病救人的着急場面,大家都在慢慢吞吞做事,悠悠閑閑聊天。

唯一一個可能稍微不那麼歲月靜好的場面就是剛被摘除ECMO的女士突發狀況,七八個醫護人員圍在病床旁邊,七嘴八舌、手忙腳亂。沒有驚險,隻讓人覺得不專業極了。
最後,病人去世,醫生一個眼含淚水的特寫。沒了。
而患者離去的命運,或許早在她出現的第一個鏡頭裡,護士那句“你是所有人裡最有希望痊愈的”對白中就已經注定好了。
世事無常,但也大可不必這麼明顯,這麼可以剪輯安排。

電影濃墨重彩描述的另外的故事呢?
李超,一個父親母親和奶奶都感染了新冠的小夥子,自己輕症也在醫院做最後的治療。
治好出院前往隔離酒店之際,竟然還不知道口罩的正反,把藍色防護的那一面戴到裡面。
影片在這裡還給了挺長的描述過程,這樣的防護意識,真的挺難不讓人感到無語的。
感染了新冠肺炎的待産媽媽李青兒被接到醫院進行剖腹産,害怕的她反複和護士讨價還價能不能讓她的老公進來陪護。

一群護士圍着她耐心地寬慰她,和她解釋情況,最終她仍然留下了委屈的淚水。
我理解這裡想要展示的人文關懷,但恕我冷血實在是覺得有些無理取鬧。
并不是說人不能有小情緒,但武漢當時的情況一床難求,能獲得關注得到救助是多少人想不來的幸運。
未存感恩之心無妨,如此這般矯揉造作可還行?

我不知道導演這部影片選擇素材的标準是什麼,但動沒有展現疫情的兇猛緊迫,靜也沒有醫患的堅韌樂觀。
主旨不清,記述混亂,讓人遺憾。
二、鏡頭感太足,煽情不免刻意
這部電影的不感人,是從它試圖想要感動人開始的。
這場疫情裡,逆行沖在第一線的醫護人員是我們永遠需要感謝的對象。
暫别家鄉,離開家人,以一腔孤勇投身這場可能有去無回的戰役,用自己的肉體凡胎為普羅大衆構建堡壘,從死神手中搶奪生命。
他們是平凡生命拔地而起的英雄,他們一個穿着寫着自己名字的防護衣的背影,一個席地而坐的疲憊身影,就足以讓人潸然淚下。

但這部電影恰恰用了做拙劣的手段去展現這番英雄氣概,他讓影片與觀衆有了太多的對話。
醫生夫妻為了照顧病人,自武漢封城起,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了。
和衣睡在車裡,洗漱就在醫院的衛生間,接下防護用具,臉上滿是深深的壓痕。

這是一對抗疫醫護夫妻普通的日常,但這也是紀錄片被攝對象的拍攝日常。
所以你能明顯感覺到作為被攝對象,這對夫妻面對鏡頭的不自在,以及他們不知如何傳遞于是隻能不停對話來展示的抗疫正能量。
“等我們能脫下大衣的時候,我們就能回家了”
“這次結婚紀念日,孩子的生日,都不能過了”
“你說好的你欠我一個禮物的哦”
“不知道孩子長高了沒有,課有沒有按時上”

反複述說,一再強調,唯恐觀衆聽不懂,深怕觀衆不感動,手段不免淺薄,煽情不免刻意,讓人覺得遺憾。
停止和觀衆對話,和自己對話吧,我們能懂。
三、打動人心的,都是稀疏平常的
但是這部影片裡确實也是有戳到我的點的。
入院10天後喪失自主呼吸的爺爺在與死神做着鬥争,枕頭上擺放着一個錄音機,孫子可愛的聲音從錄音機中傳來,給爺爺唱歌,與爺爺說話,等爺爺回來。

病床前人們步履匆匆,時間好像就隻停留在了這張床上,隻有孫子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傳來,是背景音 ,是強心劑,也是永久的期待,它拉扯着爺爺,不讓爺爺離開。
你能感覺到床上的人雖然一動不動,好似靜止一般,但他是在用力的,他在鉚着勁和死神做着對抗,他望着孫子聲音的地方,哪怕一步一跟頭,他是在前進的。

護士長蘇潔一聲撕心裂肺的“爸爸”讓人潸然淚下,勉力挽救過那麼多人的生命,但卻無法留住自己的爸爸。
雖然大家總說好人有好報,但那一瞬間覺得這世間的善惡好似也不是對等的,每個人的身後也并沒有一個“好事盒子”—做了足夠的善事,在遇到惡事的時候,就從“好事盒子”裡拿出一件去抵消。
作為護士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疫情防控的要求,但作為女兒她隻想見自己父親最後一面,卻隻隔着走廊看到了一個被覆蓋包裹的人形床單。

蘇潔在家一件件的撫摸父親曾經使用過的樂器回憶着他,而一家團聚的餐桌上,父親已變成一張薄薄的照片永久的擺放在那裡,再不會唱歌,再不會演奏,再不會笑。
疫情過後,醫院通知去世的病人親屬來領親人們的遺物,隔着阻斷,他們交付去世的人們與這世界的最後一絲連接。一個連聲說着:對不起,但是我們真的盡了全力了。一個不斷回複:謝謝,謝謝你們。彼此都哽咽了。


抗疫結束,醫生們也逐漸撤離歸整,一位醫生逐一拍過治療儀器,邊走邊和它們說:辛苦了,辛苦了。這是并肩作戰的夥伴。
寫在最後
距離2020年1月23日武漢封城已然過去一年有餘,這場疫情還沒有過去,還在對我們造成持續的影響。
很多事因為這場疫情改變了,也有很多事情永不會變。
我們一共經曆過災難,也一同奔赴更好的前程。
無論如何,這場人類的勝利永不該被忘記,不論以何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