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傳》是童年的記憶,卻不僅限于童年。我重複觀看《武林外傳》不下二十遍,甚至還看見評論裡有人說連續十一年每日重溫。“中國情景喜劇的巅峰”,這個稱号大約能概括它的偉大之處,但卻遠遠不止于此。

六個主要人物
比起《愛情公寓》原封不動的抄襲,《武林外傳》對武俠人物結構并重組,達到真正的緻敬。長大後,我才發現每個人物的豐滿,仿佛隻是把幾個真實存在的人搬到了同福客棧裡,平凡、失敗卻樂觀、善良,這是大多數人的樣子。
《武林外傳》是能夠把人黏住的,是滿嘴的糖漬,卻在核心裹着一顆苦果。大堂、門前、後院、廚房、客房、掌櫃的卧房,以及擠着小郭和小貝、大嘴和秀才的兩間破房,這幾乎是裡面出現的全部場景。而對于生活在高樓大廈裡的我們,真正屬于我們的也莫過于一張床、一間房、三兩好友,以及失眠時路邊的一盞燈。
佟掌櫃摳門、老白貧嘴、小郭發飙、秀才犯慫、小貝闖禍、大嘴貪吃,天南海北的人相聚于此,生活編織出了同福客棧。每個人都有數不清的缺點,卻又能在關鍵時刻保留心底的善良和勇氣。每個人都有傳奇,卻又在客棧裡做着平凡的普通人。
盜聖、關中大俠、雌雄雙俠、五嶽盟主……他們不再不食人間煙火,他們吃喝拉撒,他們為金錢和早起煩憂,他們會哭會笑會慫,他們不把俠義挂在嘴邊,卻盡所能地秉持善心。
記得佟掌櫃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這句話大概就是說,人生而平凡,卻不得不為了活着而努力。人隻有在江湖裡,才之所以為人;而這所謂的江湖,不是血雨腥風,隻是容納了無數平凡人的容器——生活本身。
換了時代和場景,裹了一層糖衣,故事的内核依舊是我們。
小時候看是喜劇故事,長大了看是悲劇人生,希望到老時能看見生而為人的意義。
時隔十二年,這部作品依舊活着,人物也依舊鮮活。出于我對它的熱愛,決定以我的理解來大緻剖析主要人物。而每個人物的性格行為都出自于他們的原生家庭所給他們帶來的影響。
佟湘玉
先從佟掌櫃說起,佟湘玉,年齡大概二十八歲,出自《新龍門客棧》金鑲玉,金則被降為銅(佟)。
佟掌櫃是龍門镖局的千金,家境優越,但事實上,由于重男輕女的觀念,她并不受父母重視。這一點,佟掌櫃在中秋月圓時親口陳述,說她娘的眼睛裡并沒有她,隻有弟弟。另外,佟掌櫃被安排遠嫁千裡之外的衡山派,在還未等到夫君迎親時,佟掌櫃的父親便不再陪同女兒繼續等待,而是丢下她一人着一身紅嫁衣不吃不喝等了三天三夜。佟掌櫃獨自在外經營同福客棧兩年後,佟掌櫃的父親才第一次來探望,并意欲強制帶走她。
這些都是佟掌櫃在原生家庭中缺愛的證據。
對比被寵溺且嬌縱蠻橫的小郭,佟掌櫃有着更加成熟獨立的性格。她時常說謹守婦道,也對小貝和弟弟闖蕩江湖表示堅決反對,或許也與她原生家庭的教育有關。
另一方面,佟掌櫃并不是軟弱無能的弱女子,她的骨子裡是堅強、能幹、善良。她在得知尚未謀面的夫君屍骨無存之後,雖然傷心,但迅速振作盤下客棧,帶着小姑子開始全新的生活。她雖然摳門唠叨,但也具備着領導力,帶領着衆人将客棧經營得風生水起。即使有怡紅樓賽掌櫃和金湘玉的離間,夥計們也對她不離不棄。
佟掌櫃人緣好。因此,錢夫人對她心生嫉妒,不明白為何自己付的工錢更多卻不得人心。老白答道,因為湘玉待人真誠。
佟掌櫃情商高。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老邢小題大做把一次誤判的偷雞案查得人仰馬翻時,佟掌櫃礙于不能當面指責老邢,于是轉身訓起了大嘴,以暗指老邢拿根雞毛當令箭的行為。這正是擅長社交的人所做出的,避免正面沖突以解決問題的辦法。
但同時,佟掌櫃也有過于好強、小肚雞腸的時候。例如,她不顧一切地與發小韓娟的攀比。女人之間的友誼,總是夾雜着微妙的攀比,不是讨厭對方,而是一定要比對方過得好。
老白曾這樣評價佟掌櫃——“你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堅強的女人。”一個人足以堅強的同時也秉持着善良,這大概是最難以做到的。
立足于風雪之中,卻不以惡意揣度人心。
白展堂
說完佟掌櫃,再來說說老白。
老白,白展堂,也就是盜聖白玉堂,出自《三俠五義》中的白玉堂和展昭。
老白長大于單親家庭,母親白三娘獨自将他拉扯大。白三娘是六扇門的秘史,武功高強,性格強勢。老白和佟掌櫃假結婚後,白三娘誤會佟掌櫃不是處女,于是百般刁難,老白雖想阻止卻無力反抗,可見白三娘對老白的強勢。
老白成了盜聖,但他依然認為自己隻是個小毛賊。他雖然盜竊,卻每每過一段時間就将贓物物歸原主。老白甚至說:能不還嗎?你丢東西你不着急啊?
或許,正是因為白三娘的強勢與曾是盜賊的過去,老白雖然一身武藝卻膽小如鼠,但他在緊要關頭從不掉鍊子。如果沒有老白的支持,佟掌櫃不能獨自支撐下去。即使在兩人尚未相愛的前期,老白也是同福客棧的半個頂梁柱。
老白的善良使他并不能做一個盜賊,即使輕功蓋世,卻依舊一貧如洗。第一次遇見佟掌櫃時,在得知佟掌櫃成了寡婦、帶着小姑子後,他多次勸說好友姬無命停手,甚至不惜舉報了姬無命。
老白貧嘴,擅長說書,也是客棧裡最會撒謊的人。十歲開始闖蕩江湖,魚龍混雜,需要的正是圓滑和口才。十歲,懵懂之時,便要面對善變的笑臉和渾濁的人心,或是深陷其中,或是如老白一樣抽身而退。
在與雷老五比賽後,他丢棄了自己的盜聖玉牌,覺得丢棄了自己不光彩的過去。其實,老白隻想要過平淡安穩的生活。他并不想練武,他更想學醫或者學畫畫。
老白是有些自卑的,在漩渦中難以全身而退。他曾愛過展紅绫,他想:如果展紅绫是賊該多好啊。他愛上了佟掌櫃,卻害怕自己不能給她幸福。過去難以被擺脫,暫時的安穩并不知在哪一天會戛然而止。他曾是賊,也在内心裡給自己貼上了賊的标簽。
他是被染黑了羽毛的鴿子,反複清洗後留下了灰色的印記。
李大嘴
本名李秀蓮,出自《絕代雙驕》和《快嘴李翠蓮》。
大嘴也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但更加不幸的是他的母親文化程度不高,家中貧窮,所以大嘴不識字。大嘴的母親是傳說中的賭神斷指軒轅,但大嘴并不知情,并被教育決不能賭博。大嘴家境雖然貧窮,母親卻給了他較好的做人的教育。
隻是,人心有不甘。大嘴算是底層的代表,文盲,理解能力差,貪吃,愛貪小便宜,不會武功。他常是被“欺壓”的對象,不是身體上的欺壓,而是心理上的壓抑。
大嘴因誤以為秀才和小郭嘲笑他文盲,用盡方法反擊;在練武後,大嘴四處找人比武,覺得自己終于成了男人;他将自己賣給佟掌櫃,以在楊慧蘭面前充裝自己富裕。
這樣一看,大嘴好面子且幼稚。但我有時會想,大嘴是真的不谙世事嗎?還是隻是迫切地想要來個谷底反彈?
在所有人中,大嘴年紀最大,成就最小。他練武被騙了,他一見鐘情的楊慧蘭嫁人了,他的師傅——京城廚神是個先天味覺失靈的人。不可否認的是,有一部分原因也來自于他的家庭,他年邁且眼盲的母親,帶給他的東西遠比别人家庭的少。
大嘴的人生實在乏善可陳。唯一值得提起的是他執着一生的楊慧蘭,大嘴所用的所有“心機”,不過是去追一個女生。他清楚自己的位置,于是忐忑如初見人類的小貓,縮着身體,低着頭,但終是被拒絕了。
但人生就是這樣,每個人都是不同形狀大小的碗,容納的水自然也是不同的,與是否公平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