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本君:

這原應是封月祭信。但早在幾天前,電腦壞掉,所以想恰好在一個月你的紀念日寫給你的信化作泡影。這不,擔擱四天,我再在這給你些字,因為時間,因為一部電影,因此這封信不同以往要長,但你已到天堂,故不存在語言方位之間的差異。

而看這個電影其實也是多天以前的事了。當時是真的有話,偏不敢肯定把握得住,由此先找來相關影迷撰寫的日志。多了便有怯,眼前鞭辟就裡的細緻剖析讓我卻步連連,也就沒像從前,挽了激情寫字。但日如流水,積澱是有,不變成文字,總在心半懸。所以今天簡單說兩句,看能是個什麼意思。

男主是孤峭的人,在拆分紙箱的車間,偶然踫上臨時想吸煙的日淺。于是他給他指出不被人說的小間,由此初識。之後,他陪燈過的夜屋,日淺不告一聲便來,他望着門外手握酒瓶的他,記下了;日淺周六相邀他水谷溪地靜靜釣魚,他不看上方下邊,觀衆看到,綠樹的密意、溪水的叢蕩。起風了,楓葉樟葉相互撫摩,接觸不到的時候漏下的夕陽,撒在或日淺或他肩;日淺找他,說更有個奇妙的魚境,按照電話指示路線,倆人在漆漆深夜、碎山坳下等待上鈎。在這裡,日淺說出整部電影的主導之語——對人,不能隻看光明一面,你還得看,他仍是有黑暗的地方。從這一個神秘的夜晚開始,日淺變得如幽人,來去無蹤。幾回後來的交往,間錯裡有空白的月份,亦有見人隻比瞬計的遺憾。之後便是2011年的3月11日。地震後日淺記憶歸為永恒。他找遍周邊,再沒有這個人。

沒有表現,人中的情,但是感受到這種情濃。我又為什麼忘不了呢。

首先我想問問笹本君,三十年的生涯這樣“不留痕迹”的人有沒有,多不多。有這麼類人,即便回憶後發現,他并沒做很多對你有影響到的事,但隻這寥寥的事,你想起就覺得溫馨。成人間妄求馨,說溫都是奢情。但他不明顯得都給了。你說這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認為麼?一股小溪,緩緩流下來了,遇到細膩人,它就響得脆,踫上的是鈍者,也許像頭頂有大太陽,不久幹涸。我想笹本是有的,有些人,和自己共同過過,做過事,正因他,困難變得小微,但他不一定知道你某個時刻感激他的眼神。時間在走,記憶摞列,人和人之間到底是以情維系。

希臘神話的俄耳浦斯是個詩人兼歌手。善彈豎琴。妻子死後,他追到陰間,冥後被他琴聲感動,讓他破鏡重圓。但在回來人間的路上不能回頭。他快要到地面前看了看妻子,後者再次回到陰間。

他又是為不能忘老情而誤了事。他忘不掉的正是彌漫于日子的記憶,水滴樣鎖碎,但恒溫。可一經生死,好似顛倒,如果記住溫暖,反丢了以後的長日。可他仍不選擇忘記,這恐怕不僅是人的悲慘。

我今天早上突然驚覺,有些母親與笹本君的照片沒有下載到手機,電腦随時會垮,看來這不是久留之地。5點起來,匆忙洗漱後統統存下。我看着一些兩相比較下舍棄的照片,忽地想,連這種最基本的權利,現在也隻留給活着的人。死人竟這種自己照片的選擇權都不有了,那麼 由我讓留下的和删除掉的,到底哪一個是他她們自己喜歡或讨厭的呢?

這種情份,跨越生死以後之前其中,都是在不說話,等着一切發生。

笹本君,我再說一句,人,是為過去的日子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