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 Warning:以下是完全沒有脈絡的胡言亂語)

《阿凡達》這樣裡程碑式的電影重映意味着什麼?

進影廳前和朋友聊天,說到看有些電影是類似于『見證曆史』——想象一個人在你面前說出『我當時是在電影院看的《教父》』,那将是何種心情?

與之相對觀看重映像是『重溫曆史』,是懷擁一切榮光,坐在黑暗的殿堂中回溯。

熒屏亮起時我正是這樣嚴陣以待,想到幼時第一次看3D電影時,恍惚間覺得影像中的水滴真的潑灑在我臉上。技術的革新意味着什麼?當十幾年前人們在影院中第一次被《阿凡達》震撼時,是否像《火車進站》讓一個多世紀前觀衆四散逃竄那個時刻的一次回蕩?

說實話,《阿凡達》從小就不是我最偏愛的那類電影。看着規整到可以直接套進模型的劇作一步步推進,漫不經心地想着自然主義讨論和殖民隐喻,我甚至有一點點走神。

直到Jack第一次連接阿凡達跑出門的時刻,一種濕潤的情緒刹那間包裹了我。這一刻影像内外的世界相勾連,我無可挽回地自動做出了類似《刺殺小說家》的譬喻。門後的世界像藝術世界,在這裡雙腿的殘缺可以得到補全,而發絲中的觸手是全新的可能性。我們會不顧一切地呐喊着向斑斓跑去,忘卻金屬的冰冷,忘卻機械世界。

Avatar在納美語裡的意思其實是dreamwalker,夢遊者。乘着翼龍似的奇幻動物在風中呼嘯而過,這是夢境給我們的擁抱和吻。創作者需要醒來面對現實世界,可幻想世界的内部分明擁有另一種真實,這裡的原住民兀自野蠻生長,兀自熾烈地愛恨。為什麼因為一隻小生物的停留就放下了弓箭?為什麼要對着死去的軀體說話?為什麼因為誰駕馭了巨大鮮豔的生物,就全心全意地臣服他?身處信仰之外的人常常認為這是一種内在邏輯,然而信仰不是邏輯,信仰是栖止、是歸依,是理智與情感每一個碎片的相融。

有些『聰明人』可能會覺得這無非是一個釘子戶大戰拆遷隊的故事,有什麼好感動。但不是的,他們堅守的不是對家園的信念,是對信念的信念。是這種缥缈的信念支撐起一整個世界。

這個時代下信念好像是一種很幼稚的東西,然而我感觸最深的還是童年時就被打動的,Neytiri給Jack戴上面具的一刻。并非由于愛情——雖然永遠作為B side的愛情其實是大多平凡人能為抗争這個世界的桎梏做得最多的事——是因為那一刻意味着一種對于模糊信念的義無反顧。和朋友還聊到那些爹味濃重的人其實常常是擁有最完備體系的人(電影裡上校可以說是很經典了),而我們的信念更多像一種模糊的幻覺。我們時常像Jack一樣沒有身份認同地惶惑着,注視着滿目瘡痍的廢墟。好萊塢會在『靈魂黑夜』後給你一個完備的童話,但現實世界并非如此。

可我依然想做一名夢遊者,哪怕知道前面隻有一個又一個深不見底的靈魂黑夜,依然向前走去、向前奔去、向前飛去。

Walking in the dream, chasing the wi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