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引起“80後”的集體“回憶”之後,青春片就如決堤的河水一樣,奔湧而來。
從2013年到2015年,國産青春片似乎進入了一個繁盛時期:《小時代》系列、《左耳》、《緻那些年我們終将逝去的青春》、《同桌的你》、《匆匆那年》、《何以笙箫默》、《萬物生長》、《緻青春,原來你還在這裡》、《栀子花開》、《少年班》、《陪安東尼度過漫長歲月》、《既然青春留不住》等層出不窮。
雖然在上映之前片方想盡了賣點來賺噱頭,但是一部部看下來之後,你會發現,這些青春片基本都有着相似的外殼:它們都是改編自熱門小說,由流量明星主演;貼着“懷舊”标簽;而在内容上則離不開打架、車禍、堕胎、出軌等橋段。然而等我們冷靜下來想一想之後,不免又會有疑問,我們的青春真的曾有過那麼多的故事嗎?
于是,在經曆了三年的高歌猛進之後,國産青春片終于在2016年開始走下坡路。似乎是看膩了這些青春片慣用的套路,這幾年觀衆已經對所謂的“情懷”有點審美疲勞了,即便有顔值擔當和流量明星加持,也很難激起觀衆去影院的欲望。
拿最近上映的《比悲傷更悲傷的事》來說,上映八天票房破六億,但在豆瓣上的評分卻跌破五分,降到了4.9分。從網友們的反饋來看,故事情節跟高票房一點都不匹配,很多網友在看過電影之後,都評論說“這是一個為了悲傷而制造悲傷的故事”。你看,靠制造噱頭賺來的票房終究是經不起考量的。
所以說,好的電影是不能脫離“情理”的,不管用多少拍攝手法和技巧,“故事情節”作為電影的核心,還是要合乎情理,符合邏輯的。
當“僞青春”的面紗被慢慢揭開之後,反應現實生活的青春片迅速回暖。此前積壓了五年的《狗十三》正是借助這股浪潮,重新定義了“青春片”。它甩開了脫離現實的狗血橋段,用極其接地氣的手法以及故事情節,把青春期所經曆的迷茫、壓抑、委屈的情緒一一呈現出來。也正是這類電影的出現,讓很多人對國産青春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狗十三》
電影《狗十三》在2013年的時候曾小範圍的放映過,之後一直沒有公映。轉眼5年過去了,這部影片終于在去年與全國的觀衆見面了。
這是一個關于少女與狗的故事,它讨論的是青春、家庭和成長。影片的主角“李玩”,十二歲,父母離異之後,她被判跟随父親生活,然而沒過多久,再婚的父親就把李玩的繼母以及同父異母的弟弟領回了家。這一連串的變故導緻正處于青春期的李玩變得古怪而沉默。
看到以前無條件寵愛自己的爺爺奶奶和爸爸天天圍着弟弟轉,李玩覺得自己就像個外人,她的内心充滿了孤獨。為了安撫和疏導女兒内心裡的郁悶,父親買了隻小狗安慰李玩。李玩并不喜歡這隻小狗,但是在與小狗的目光接觸之後,她感覺,這隻狗的命運跟自己何其相似,于是從一開始的橫眉冷對到慢慢喜歡,再到後來的親密無間,李玩與小狗的感情也在不斷升溫。
李玩給狗取名“愛因斯坦”。有了“愛因斯坦”之後,李玩果然開朗了很多,但愉快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太久。在一次疏忽中,“愛因斯坦”被爺爺弄丢了。對家裡的大人來說,隻是丢了一條狗而已,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但是李玩怎麼可能不在意!“愛因斯坦”對她來說,是樂趣的源泉,是朋友、玩伴,也是唯一能講悄悄話的“人”。于是李玩瘋了一樣的到處找,但是“愛因斯坦”真的丢了。
看到李玩失落的樣子,爸爸又買了一隻跟“愛因斯坦”長得一摸一樣的狗,騙李玩說“愛因斯坦”找到了,但是已經十三歲的孩子哪有那麼好騙!她大哭着對家人說這根本不是“愛因斯坦”,但家人對李玩已經沒有了耐心。面對家人的指責與冷漠,李玩妥協了,她懂得了向大人屈服,變得“聽話”了,在大人的眼中,她終于成了一個“懂事”的孩子。
當有一天李玩在街上看到了真正的“愛因斯坦”之後,她知道隻要自己喊一聲,“愛因斯坦”一定會向她跑來,但是她沒有這麼做,而是若無其事的走開了。也就是那個時候,李玩的青春期徹底過完了。這正是她成長的代價,伴随着無奈、委屈、痛、還有迷茫,但是她還是要學會長大。
《過春天》
如果沒有《過春天》,《狗十三》絕對算得上近幾年來國産青春電影的巅峰。然而《過春天》給觀衆帶來的是另一種“青春成長”電影的樣貌。
這部由新生代導演白雪執導,田壯壯監制的影片,同時獲得了第6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 新生代青年單元“最佳影片”提名、第13屆亞洲電影大獎“最佳新導演”提名,以及第43屆香港國際電影節新秀電影競賽“火鳥電影大獎”提名。
雖然沒有高票房加持,但豆瓣上高達7.9分的評分以及各類獎項的提名,都足以證明這是一部優秀的電影。
“過春天”一詞其實在這裡有一語雙關的意思,它不僅是水客的行話,意思是成功通過海關;另一個層面,說的是佩佩的成長,在經曆了蛻變、疼痛,她仿佛新生一樣的在這個春天裡成長了。
影片的主角“佩佩”16歲,是典型的“單非少女”。“佩佩”的母親是深圳人,父親是香港人,在父母離異之後,她跟着母親一起在深圳生活,他有香港人的身份,所以白天到香港去上學,到了晚上則要回到深圳居住。她見識過香港的繁華,但她知道這繁華并不屬于她,她隻是一個過客。而對于深圳,她同樣沒有歸屬感,對她來說這裡隻是一個可以為她提供住宿的地方。
為了和閨蜜一起去日本看雪,她要攢錢,當她知道成功将一部手機帶出海關,就能得到100元的報酬之後,在金錢的誘惑之下,佩佩成了一名“水客”,做起了“過春天”的生意。
後來,佩佩認識了水貨集團的老大“花姐”,很快,佩佩就成了花姐的得力戰将,花姐不斷的表揚她,甚至将她認做幹女兒。在花姐身上,佩佩感受到了缺失已久的母愛,雖然這“母愛”有毒,可她還是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因為她太渴望了。而水客集團的倉庫就像佩佩的家一樣,成為了她放學後最想待的地方。
如果佩佩起初隻是為了金錢而不得已讓自己成為了一名“水客”,那麼後來,她對于親情的渴望,愛情的憧憬,以及對身份認同的歸屬感則是把她推向深淵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第一次當水客時的緊張、忐忑、強裝鎮定,到後來的輕車熟路、遊刃有餘,在這裡,佩佩找到了成就感,也找到了存在感和歸屬感。但是涉世未深的佩佩根本不知道這位走私集團老大到底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花姐甚至要佩佩走私“軍火”,這時佩佩才看清了花姐猙獰的真實面孔,花姐隻不過是需要她的學生身份來為自己謀取利益而已。
佩佩最後一次“過春天”以被警察逮捕而告終,媽媽将她從警察局裡保釋了出來,她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份以及與家庭的關系。她第一次帶媽媽登上了香港的山頂,看到了香港的雪,原來香港的雪跟日本的雪一樣美麗。在這個過程中佩佩學會了與自己、與家人和解。
作為青春電影的“标配”,“愛情”元素自然必不可少。在《狗十三》中,堂姐李堂的男朋友把“堂”字紋在了手臂上,卻把“玩”字偷偷紋在了隐秘的後頸上。這不正如我們所經曆過的青春一樣嗎?既有喜歡一個人就要讓全世界知道的張揚,也有偷偷喜歡卻不敢表露的悸動。
而在《過春天》裡,對于“情欲”的表達就顯得更高級了。在水客集團的倉庫裡,當佩佩和阿豪兩人互相把手機捆綁在身上的時候,這一點在片中是帶着很明顯的性暗示的,然而青春期的悸動最終也隻是被兩人的相視一笑壓了下來,對于這個橋段,好多人都拍手叫絕。兩部電影在“情欲”的處理上沒有那麼赤裸裸,而是用更加克制也更高級的手法來表達。這才是青春期原來的樣子,而不是隻有堕胎才能夠表達青春期的愛情。
《狗十三》和《過春天》将目光從狗血的愛情橋段中抽離了出來,聚焦于更加接地氣,更加符合生活的話題。能把典型環境中的人物故事講好已經不易,最後還能赢得觀衆和電影界的滿堂喝彩就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也許不久之後,國産青春片真的可以“過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