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善與惡的博弈
——拆彈專家2影評
拆彈專家以其極其離奇曲折的劇情,精彩絕倫的表演,動人心弦的文戲征服了我,過了一天那種感覺還在。那當然缺少不了被倪妮顔值和氣質殺的成分,但我感覺她的氣質又恰好融入這部電影裡面,渾然一體,再加上劉德華,劉青雲等老戲骨的精彩呈現,将港片的叙事和感情特色表現到了極緻。
劇情有很多的創新,但我認為創新最大或者說給我震撼最大的當屬潘乘風三度角色的善惡的變化(善-惡-善)而這整部影片都在圍繞着這一條線書寫着劇情的離奇和動人。
潘乘風剛開始的善體現在職業中,這種職業的成就感讓他更加堅定了對善的信念。影片的剛開始就呈現了潘長風救那位女孩(這個角色設定有心了)的英勇無畏專業老練溫柔可靠,他說的那句話的精神也幾乎完美诠釋了作為一個拆彈專家内心的善:“我們哪次不是用生命去救人”,但無可否認的是潘乘風樂此不疲,也許他看到每一位被解救後的人内心的寬慰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也許他本身喜歡拆彈這個過程的驚險和刺激。無論如何,活在職業的榮譽感中,潘乘風的善形成了一種良性循環。
第一次善到惡的轉變,我想用反彈來形容。促進這種反彈的力主要有三個:自己為愛的事業付出的努力付之東流,體制對其确實有不善意的地方,兄弟愛人的不理解。自己拼了命地回複自己的身體,本希望能回到自己所愛的事業,卻因為規則上的不允許而無能為力,本身以為兄弟愛人會為自己争取,沒想到他們也在幫體制說話,所以之前對拆彈本身的愛,被體制和兄弟愛人外部等的矛盾反彈成了對世界的恨,之前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
我想,這種轉變的模式不僅在電影中适用,在現實生活中也有很大的思考價值。很多時候,為這一個目标去努力,失敗了就會産生心血辯護,而這種辯護如果自己沒法消化,還受到體制的不理解,身邊人的不支持,此時恨就會不斷的被放大。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比如說,學業上,自己付出很多,但成績還是一落千丈;這就算了,老師因此不帶善意的批評諷刺,同學冷眼旁觀,把你看得低人一等,自己鼓起勇氣找學校的心理老師卻被說成不适合學習沒有其他辦法了,父母或者連你最親愛的夥伴都告訴你你不是學習的料,可你從小内心就懷揣着一顆成為科學家的理想,事實上呢,不斷遭到現實的毒打。當然這些情況很極端,但仔細想想單單出現一種情況的時候,有很多人都已經難以忍受,何況是一攬子全方位打擊。也許我們還感受得到體制和社會的一點點溫情,感受得到最無助時父母兄弟之間的愛,即使這樣我們還是在現實中學會麻木,甚至離原本初心的目标漸行漸遠,我們與現實妥協,可現實中至少還有支撐的下去的東西。
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哪,在心裡上有可能是感受到自己的邊緣化,在外部來看有可能隻是他人的一種言行。我還記得看過一位犯罪心理學專家有說,有殺人的動機并不會有殺人的行動,很多時候是一種行為最後刺激了罪犯走向殺人的道路。
殺人犯罪的原理是這樣,内心善與惡的博弈也是這樣。還記得羅翔老師說過:每個人的内心都有惡的部分,如果不加以規束結果很可怕。他講的規束主要是法律,這是硬性的,但我想還有社會的理解,體制的理解,最重要的是親人朋友的愛等這些軟性的部分;這些硬性和軟性的東西讓我們的惡不會無限的延展,即使我們内心的惡占有一定的比例,但善是占大部分的,事物的性質由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所決定。羅曼羅蘭說過:“真正的英雄主義,是看透了生活的真相卻依然熱愛生活”,這個世界有光明有黑暗,即使在惡的黑夜中行走還是無法磨滅内心善的光芒,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還不是英雄,即使顧城有言:“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來尋找光明”,他自己還是選擇了殺妻自缢,最後内心善與惡的天平還是傾倒了。
但如果仔細分析潘乘風的外部環境,其實也并不完全缺乏善意,體制的決定有自私的因素在,可也有保護他的考量;兄弟對他有同情有幫助也有安慰,愛人也希望自己給予他多一些陪伴讓他理解現在的處境,回到以前的那個潘乘風。可被現實毒打的潘乘風顯然把他們的言語當做對自己的不理解,而他們的都認為潘乘風“瘋了”。所以究其原因,在于他們的同情是足夠的,共情也許不足。所以即使有善意,這種善意難被感知。
還記得在看南京大學心理學老師講課的時候聽到過一句話:“共情讓彼此連接,同情讓彼此分離”。我小時候看到過一個新聞,專門為殘障人士設置的車廂,确遭到殘障人士的反對,那時我很不理解,認為他們過于敏感,把社會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可不斷成長以後,我逐漸會思考,他們需要的真是這一種“善意”嗎,他們難道不是更需要一種平等意義上的理解嗎。有時候我們自認為的善良缺了共情心很可能就是一種自我陶醉,甚至有可能是他人眼裡的僞善。
而且我們也可以看到,很多社會撕裂的現象都是共情不足或者同理心不足所導緻的。比如說男女權的問題,嚴重的程度就不需要詳細陳述了,一些言行就像自燃的引線能瞬間把這個火藥桶點燃。可我們發現幾乎所有的男女權讨論都是在發洩憤怒表達諷刺怒斥不公(雖然對于話題的争吵必然導緻這樣的結果),所以男女權的對立會在互聯網下不斷放大,我相信這也算是當今社會撕裂的一部分。但值得慶幸的是,還是會有讓雙方放下防備促進理解的言行,比如說李誕說的:“我認為男女不應該是一種性别區别,而應該是一種性格區别”,又比如奇葩說的諸多辯題如“女生夏天熱愛穿熱褲出門,作為男朋友我該不該阻止”等,辯手具有共情力的言辭,說服了不少大男子主義的男子。亞瑟·喬拉米卡利在《共情的力量》裡說過:“當人們遭受痛苦或困擾時,他們最深切的渴望是被當做特例而不是常規的現象來理解”,所以在面對不幸在面對撕裂時,多一些傾聽少一些聚焦于對錯的争論,多一些共情少一些自以為是的同情何嘗不香呢。
潘乘風惡的狀态也是一種不穩态。這種惡在電影的解釋中我更傾向于理解為不成熟的偏激,就像上面說的,這種惡是反彈而成的。複生會這個組織,其實是極端理想主義者的聚集體。他們的邏輯是:美好的世界已經被體制的流毒所侵犯,對于這些不公,我們要還以憤怒,甚至認為在毀滅後世界會變好。而這種所謂的“投之亡地而幸存,置之死地而後生”實際上就是為了憤怒而憤怒為了毀滅而毀滅的發洩方式。那我們都知道,一般恐怖分子的主要特點有主要有:1.認為這個世界一無是處2.某種信仰指引他們去毀滅3.理所當然的認為毀滅後的世界會變成自己理想的樣子。其實如果仔細想其實會發現複生會沒有第二點,就是他們沒有一套完整的信仰體系(這或許是非宗教國家的恐怖襲擊規模都不打的主要原因),他們大多數時候揮霍的是憤怒發洩的快感,所以我認為他們這個組織可以定義為:“來自各階級被邊緣化和非理性化的極端理想主義者的集合體”,他們是中了憤怒的邪,心中的善念被惡念戰勝。
潘乘風最後由惡向善的轉變也極具戲劇化。除了上面講的潘乘風的惡是一種不穩态以外,這種轉變有還有幾個主要因素1.失憶2.兄弟和情人的再次見面3.最後看到了恐怖組織的殘忍
首先說第一點,潘乘風失憶了,這種失憶的最大作用,我認為是對往日極端憤怒的抛棄,能夠以一種相對理性對态度看待之前的行為,即判斷往日的行為的善惡是站在相對第三者的角度的。失憶到記憶回複的過程,就像在海灘拾貝,撿起一塊貝殼然後端詳審視。潘乘風通過一個個細節,不斷撿起自己的過去,後來不斷趨向于記憶的逐漸完全。
第二點,兄弟和情人的再次見面除了起到了完善潘乘風的記憶的作用以外,還從情感上給予了他溫暖,所以他重新回憶之前和兄弟和情人的點點滴滴都是帶着一定的溫情的,這很大程度上激起了他内心深處的“善”,變得内心更加有血有肉起來。
當然如果有以上兩點是不足夠的。劇情中龐玲給了潘乘風一個GPS定位的手表,這一方面代表着潘乘風對卧底行動的配合度,也代表着潘乘風内心善惡的搖擺向。所以在影片中意識到自己實際上是恐怖分子,記憶卧底記憶隻是被移植的時候選擇摘下來那個手表,此時善惡兩方的争鬥在他心裡是相對勢均力敵的,但真相的慣性讓他暫時選擇了惡。
促使他最終堅定的轉變是他看到了複生日前的那次計劃的場景。他看到了往日的戰友舍命拆彈的大無畏,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拆彈現場的想到了自己曾經“我們哪次不是用生命救人的宣言”,又反觀複生會成員毫無人性的狂歡,流下了淚水。流下淚的那一刻正标志着他心中的善真正戰勝了惡,善生根發芽,紮進了他的心裡。
于是順着劇情發展,影片的兄弟線愛情線恐怖分子線救援線等等彙合,将影片的叙事、情緒等推向高潮,把港片特質展現到極緻。我們看到了正義一方縱有萬難也不可阻擋,看到邪惡的一方縱使計劃周密力量強大也難逃自投羅網。
于是我們又看到了潘成鋒内心的“善”,這種善是為了阻止惡的全力以赴,是兄弟的手足情深,是對愛情的依依不舍,是舍己為人的大愛。整部影片在最高潮收束,潘乘風獨自一人面對駛來的地鐵,引燃引線,炸斷橋面,跌入深淵,核彈爆炸激起的水花震蕩了整座城市,在空中停留許久而不落,宏大悲壯的場景又與感人的點滴交織,我們看到了往日戰友點點淚花的目送,心疼于龐玲那句:“你要記住我叫龐玲,下輩子”和崩潰大哭的情景……
拆彈專家2,通過一人同是正反派的這種叙事方式,表現了善與惡的博弈,這種博弈和轉變的過程反映了很多人性的光輝以及人性的弱點,反映了些許社會的問題也反映了對正義和善良的堅定。這種以悲劇收場的方式緻敬了英雄主義更緻敬了每個人内心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