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始發于微信公衆号“用心看電影”

用心看電影,用心理學看電影,在别人的故事中療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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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斂師,主要工作是為死者化妝整儀,納入棺中。這個工作和死亡有着緊密的聯系,因而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日本電影《入斂師》講述了一位樂團的大提琴手成為職業入斂師的故事。這個題材的電影很容易讓人想到恐怖或血腥,但電影卻由始至終向觀衆呈現出一種觀感,美。無論是畫面、配樂,還是人物情感。故事線簡單明了,叙事像大提琴的音調一樣舒緩怡人。

電影絕不是在歌頌死亡的美好,而是讓觀衆看見死亡的存在,更真誠地生活。電影的上映時間是2008年,曾獲第8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等諸多重量級獎項。

樂團大提琴手小林大悟演出結束,在後台和同事興緻勃勃地說起要給劇團做個網頁,做好宣傳,這樣觀衆會多些。憧憬還不到兩分鐘,樂團老闆聲音哽咽地宣布,“樂團解散”。早有準備的同事們四散而去,隻有吃驚的小林大悟愣在原地。對他來說,剛貸款買了好琴,夢想還沒來得及實現,毫無征兆地,希望就破滅了。多像生命的結束,最後多是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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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業後的小林大悟帶着妻子回到鄉下老家,住在母親留下的老宅裡。他在報紙上看到NK代理的招聘信息,“年齡不限,待遇從優,實際工作時間很短,正式員工。”工作内容卻語焉不詳,和旅行有關。

面試時,社長把大悟遞過來的簡曆直接扔在了茶幾上,仔細看了他兩眼,問能做全職嗎。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直接對大悟說,就你了。當大悟問到具體做什麼時,社長拿起桌上的仙人掌把弄起來,吱唔着終于說出“納棺”兩個字。

當妻子問起大悟的新工作時,他也一樣躲躲閃閃地回答,妻子誤認為他是在婚慶公司拉大提琴。

兒時的夥伴知道他的職業後,不讓自己的妻女和大悟打招呼,并勸他“找個正經的工作”;妻子知道他的工作後,請求他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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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職業說出來是如此難以啟齒,讓朋友退避三舍,讓妻子感到羞恥。歸根結底,是因為這個職業和死亡相關。

當我們在回避死亡時,我們在回避什麼?

日本和中國在文化上是一脈相承。死亡,在我們的生活中也一直是避諱、禁忌的話題,我們回避和死亡有關的一切。建築物裡沒有4樓,醫院沒有18樓,如果不小心說了什麼和死相關的話,一定要“呸呸呸”地吐出聲,否則就是不吉利。仿佛我們不看到、不談論,死亡就不存在,我們就可以永生。

人人都有死亡焦慮,回避死亡是一種防禦機制。

每個人都會死,死亡意味着消失,面對這樣的事實,人的心理上會産生相應的焦慮。這種焦慮極少會直接地表現出來,讓别人看出來說,他這個人怕死。而是以“僞裝”過的形式出現,比如工作狂,超出人類極限地鞭策自己,工作是生命的内容,不工作就意味生命的停滞;比如不懼自已的身體條件,用命搏娃的母親,也許不是勇敢,而是用行動驗證自己不會死的想法。

死亡焦慮是人類經驗與行為的重要決定因素 。人類對死亡的焦慮是普遍存在的,而且這種恐懼是如此巨大,以緻于人将生命的大部門能量都消耗在對死亡的否認上。死亡的超越是人類經驗中的一個重要主題——從個人内心最深層的現象(我們的防禦、動機、夢與夢魇)到最公開的宏觀社會結構(我們的曆史遺迹、宗教信仰、意識形态、長眠的墓園、防腐存屍、太空探索)仍至我們整個生活方式(打發時間、娛樂成瘾、對不斷進步這一神話的堅定信仰、“向前沖”的驅力及流芳百世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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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悟開始跟着社長學習納棺,到後來自己親自操作。整個納棺儀式完整地呈現給觀衆。入斂師雙手合十向逝者鞠躬,納绾儀式開始。先給逝者擦拭身體,換衣,化裝,讓逝者的雙手十指交叉相握,放于胸前。最後逝者被擡入棺材。

納棺儀式的每個動作都在電影中多次呈現,通過不同的逝者反複展現給觀衆。我想觀衆對納绾的感受可以借用大悟在觀察社長納棺時的内心獨白,“這個過程平靜、細緻而溫柔,最重要的是充滿愛。目睹每一次的生離死别,舒緩、完美,深深地打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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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納棺儀式是在逝者親屬面前完成的,對逝者至親也富有深意。

納棺儀式的意義

社長和大悟遲到了五分鐘,等在門口的男人,逝者的丈夫粗魯地說,你們不是靠死人吃飯的嗎?儀式結束,蓋棺前,男人看着妻子的遺容哭泣起來。社長和大悟出門離開,男人追出門,說對之前的事感到抱歉。今天是妻子一生中最美的一次,十分感謝。男人嘴裡的妻子,由“死人 ”變成了“她”。

一個因自己的性别問題而燒碳自殺的男青年,征得家屬同意後,最後化的是女性妝容。結束後,青年的父親對社長和大悟表示感謝,并且終于意識到,即使是女兒樣,那也是他的孩子。泣不成聲。

澡堂的老奶奶離世,妻子觀看了大悟的納棺過程,最終也不再反對丈夫成為入斂師。在影片最後,大悟給去世的父親納棺,最終與父親或者說是與自己和解了。

心理學視角下的人類儀式:一種意義深遠的重複動作。 情緒路徑和認知路徑是儀式形成的心理機制,儀式既給個體帶來情緒撫慰、認知恢複與人際關系和諧,還給群體傳遞規範和文化。

死亡的觀念

妻子以離家的方式反對大悟的工作,大悟因此下定決心辭職,他去社長滿是綠植的辦公室。社長邀請他一起吃河豚魚籽。社長說,這也是屍體,一種生物靠吃另一種生物生存。想活着就要吃東西。一邊說一邊吃,那表情是無比享受。社長問大悟,好吃嗎?罪孽啊。兩人吃完都意猶未盡地舔着手指。

大悟堅持入斂師的工作,妻子回娘家。他和社長、同事一起過聖誕節,三個人對一盤炸雞大快朵頤。大悟問社長,好吃嗎?社長說,好吃。罪孽啊。兩人心照不宣地微笑。

大悟在真正地接受自己的職業後,電影在多次納棺中間穿插了一些片斷。大悟在廣袤的田野中拉大提琴、停車看飛禽在田野中覓食...大提琴不再是謀生的工具,之前未曾留意的景像原來那麼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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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件自然的事,就像人活着就要吃東西一樣。看到了死亡,知道死亡的存在,承認人人都有一死,才能真誠地生活、充分地享受生活。

死亡與生命是互相依存的,盡管肉體的死亡會毀掉人,但死亡的觀念卻能拯救人。對死亡的體認能使我們深刻感受到生命,使我們的人生觀發生根本轉變,并使我們以一種分心、麻木、為鎖事焦慮為特征的生活模式轉移到更真誠的模式。

生死相依,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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