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何以為家》在大陸上映前,原版譯名《迦百農》。在《聖經》中,迦百農是一座非常繁華的猶太城市,被譽為“耶稣的第二故鄉”,但這裡的居民拒絕信奉耶稣。耶稣曾經預言過這座城市的沒落,後來他離開了迦百農,這座城市真的變成了一座廢墟。導演以“迦百農”為電影命名,是為表達一種無秩序,揭示叙利亞難民生存困境、底層人民泛濫生育、兒童受教育權得不到保證等問題。
叙利亞内戰從2011爆發至今,已經持續了8年,這是場人道主義的災難。一個原本政權穩定、社會繁榮的國度變得四分五裂、沖突不斷,将近500萬叙利亞人在國外流浪,颠沛流離,深陷貧困漩渦。這裡的人們對生育有着很大的執念,越窮越要生。為了生存,他們将孩子當做搖錢樹和免費勞動力。女孩是一種商品,可以賣給有錢人家當媳婦換彩禮;男孩是一種工具,負責打工養家糊口。
影片中,小男孩贊恩一家為了躲避叙利亞境内的戰争逃亡到黎巴嫩,成了難民。一家将近10口人生活在貧民窟一間狹小擁擠而又淩亂不堪的公寓,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就靠贊恩打工和販賣毒品。
當贊恩第一個發現妹妹薩哈出現生育特征時,他明白若父母知道後就不會再把薩哈留在家了。在那個地方,女孩開始出現生理期,就意味着“已經開了花”,具備生育能力便可以嫁人了。贊恩不想薩哈像其他女孩一樣小小年紀就被賣去做人妻。他為薩哈偷來衛生巾,教她怎麼使用衛生巾,叮囑她千萬要瞞過父母。

薩哈的事終究沒能瞞過父母,他們精心打扮薩哈接待阿薩德父子,商量将薩哈嫁給他兒子。于是贊恩計劃帶着薩哈逃離這個家。但薩哈還是沒能逃脫命運的安排,年僅11歲的她被父母強行賣給商販阿薩德兒子為妻,以換取彩禮維持生計。
贊恩對妹妹的事無力阻撓後便憤怒離家,在一個遊樂場所遇到希法勞被收留。希法勞在黎巴嫩是無證打工者,她意外懷孕後悄悄生下孩子。即使面臨被逐出境的風險,她也堅持一邊打工一邊偷偷摸摸獨自撫養孩子。
在希法勞的假證即将過期而又沒湊足錢繼續辦假證時,商販阿斯普羅誘惑她說:“你兒子一出生就就跟不存在一樣,他是黑戶,連一瓶普普通通的番茄醬都有名稱日期和保質期,你兒子什麼都沒有。如果你肯将兒子賣給我,我就免費幫你辦假證。”希法勞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甯願賣掉多年的長發,甯願假裝強悍去找人讨工資,甯願拉下臉去祈求現在的老闆預支工資,也不能賣了自己的孩子。

同為人父母,希法勞在處境十分艱難的情況下,也要堅持撫養自己的孩子,盡可能給孩子足夠的陪伴和關愛,甚至對無依無靠的贊恩施以援手,相互扶持勉強生活。導演借此諷刺了那些生而不養,養而不育,将孩子當做搖錢樹和免費勞動力的父母,他們給孩子帶來了苦難和折磨。
然而生活并沒有眷顧希法勞,後來她因為非法入境打工被抓進監獄。在監獄裡,還在哺乳期的她強忍漲奶的疼痛在廁所擠掉母乳,邊擠奶邊流淚對兒子說抱歉。

贊恩對希法勞的情況完全不知情,他以為希法勞無情地抛棄他們離開了。但贊恩沒有丢下黑人小孩,他一邊獨自撫養小孩,一邊打聽尋找希法勞的下落。

房東得知希法勞失蹤後,便把贊恩和孩子趕出公寓。流離失所的贊恩對一切感到無能為力,他試圖将黑人小孩丢在路邊,而自己則在馬路對面遠遠看護着,祈禱能有好心人路過收養黑人小孩。但他的希望落空了。

最後贊恩在無奈之下隻好帶着孩子向阿斯普羅尋求幫助。阿斯普羅和贊恩約定會幫他把孩子交給一戶好人家撫養,并答應送贊恩出國。但贊恩不知道阿斯普羅是個僞善的人販子,他聽從阿斯普羅的安排去理發、回家找證件資料。
贊恩回到家沒有找到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卻被告知薩哈已經死了。薩哈因流産大量出血,被送往醫院後又因沒有證件,醫院不肯收治而導緻死亡。父親舉着薩哈的醫院通知書說:“我們是社會裡的寄生蟲,你要是還肯過這樣沒有證件的日子就安分些,要是不肯就滾蛋吧,我沒有什麼狗屁證件。”

十分憤怒的贊恩拿了把刀沖出家門,一路狂奔去找阿薩德報仇。父親在後面追趕試圖阻止贊恩犯事,但未能制止。
贊恩被法院以故意傷人罪判刑5年。在警察錄入資料時,他們無從知曉贊恩的年齡,更可悲的是他父母都不知道自己兒子具體是哪年出生,需由醫生依靠牙齒生長大緻判斷出年紀。
在監獄裡的贊恩得知母親又一次懷孕時,他感到憤懑,通過電台節目求助法律,并将親生父母告上法庭,原因是他們給了他生命,他們在無力撫養和教育的狀況下依然不停生育。贊恩弱小的肩膀承擔了無數生活的重壓,生活于他而言就是一坨狗屎,他活在地獄裡,每天都在受煎熬。童年能讓他回憶的隻有暴力和虐待。

他原本以為他會長大,長成個好人,會受人尊敬和喜愛的好人。而命運卻愚弄他,不斷折磨着他,使他像地毯一樣被人踩在腳下。

贊恩将父母告上法庭引發衆多媒體關注,他父母瞬間成為輿論焦點、衆人唾棄的對象,最後被法官判處“抛棄重罪”。奧地利精神病學家阿爾弗雷德·阿德勒曾說過,“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贊恩的清醒和理性讓人心疼,生活的苦難将他逼紅了眼,他卻倔強堅強、有淚不輕彈,勇敢地站出來為受苦的兒童發聲呐喊。
影片結尾,希法勞出獄并找回了孩子,贊恩則如願以償得到了身份證。拍照時,攝像師說:“笑一笑,贊恩,這是給身份證拍的,不是死亡證。”那一刻,贊恩的笑容仿佛地獄裡的一抹光,照亮生活的希望。他尋求的不僅僅時一張證明文件,而是生而為人的存在感與尊嚴。
